叶疏云说：“你不能理解我没关系。我的基因太差劲了，生下的只会是坏小孩，像我一样，跪在你脚边乞求你可怜我施舍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只是想离开你。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配不上你。跟你在一起，我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阶级差距。我用过的每一件物品、你带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让我觉得，只有依附林晏和，我才能尝试和享受这一切。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就不要碰，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之前提的那些过分要求，并不是图你的钱，我是想逼你跟我离婚。我也没想过说，我跟你上床、怀了你的孩子，就能不还剩下的钱。虽然还差几万，但我一直有兼职，即使今年不能还清，明年也能还清。你放心，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我自己，没偷没抢没出卖身体。你给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要。林晏和，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执迷不悟的是你。”林晏和说。

他终于能够确定，先前叶疏云说了不少假话，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叶疏云看似时真时假，实则从头到尾清明在躬，包括此时此刻。

叶疏云摇头否认：“我没有执迷不悟。”

“你有。”林晏和十分笃定，“因为你的经历告诉你，靠自己才有用，又突然发现连靠自己都没用了。就像小船在大海里失去了方向，于黑夜中摸索前行，却不肯相信为它指引的灯塔。小船是从小溪里逆行而上的，一路见过湖泊、小河、大江，直至海洋。它遇见过各种各样的灯塔，但不相信会有一座灯塔为它永远停留，指引光明的方向。灯塔虽好，终会匆匆而过，它依然是那只漂泊不定的小船，迟迟找不到值得停留的口岸。”

“我……”叶疏云被说中了，试图分辨。

“我还没说完。”林晏和打断道，“以你的学习能力和工作经验，辞掉六小的工作，到别的城市重新考试入编，应该不难，去私立学校或许工资会更高。你之所以到现在还不离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你长情，你不舍得六小的学生和李哲，心里仍有寄托。我看过你的手机，上次你故意弄伤自己，我送你去医院，趁你睡着用你的指纹解锁。你对待工作很认真，下班还回复家长消息，几乎是秒回；后来我进你的房间看过你的工作资料、也查过你们学校的公众号，你教的班成绩很好，你指导过学生参加数学竞赛拿奖。”

林晏和缓了缓，接着道：“可能因为你之前隐瞒自己是omega，所以这两年你没有被评优。也就是说，唯一能让你打起精神的，是工作。那工作以外的私人生活呢？为什么答应我？你在Singwithme做了这么多年，附近这么多酒吧，比我颜值高比我有钱的人应该有很多。被我发现你是omega之后，为什么不趁正常期找一个beta或者alpha？哪怕你认为那里的人不干净，但你这么聪明，想找个干净的对象，认真谈几年，不算难事吧？你敢不敢说，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一分真心？如果没有，那你以后事业无成，永远不能升职。”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叶疏云徘徊不定，林晏和说的完全正确，他无法再忽视自己的感觉。

“回答我。”林晏和直视叶疏云的双眼，他眼神闪躲，明显在逃避现实，“为什么不敢回答？因为你害怕，你害怕我彻底得到你之后，对你有始无终，跟你以前一样，种下善因不得善果。我说得对吗？”

叶疏云泪如雨下，裹紧薄毯低头发颤。

林晏和不再给他躲避的机会，将他搂入怀中，吻其额头：“叶小英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曾有过改变人生的机会，但她最后放弃了。你也有改变人生的机会，你已经独自前行了九十九步，为什么不能让我陪你一起走完最后一步？你为了那九十九步披荆斩棘，最后一步，就不能让我为你遮风挡雨吗？你学会了很多知识技能和处事方式，唯独还没学会真心实意地信任一个人。”

叶疏云无语凝噎。

林晏和说：“你既想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当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犹豫不决，没有再进一步的勇气。对事冲云破雾，对人知难而退。叶疏云，我再说一次，我喜欢你，无论你的过往如何，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共同开启新生活。当然，如果你仍坚持不迈出最后一步，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会签字和离婚，剩下那几万块不用你还，当作你的术后康复费。在那之后，你想跟我做朋友，就保留联系方式，逢年过节互相问个好、出来吃顿饭；不想的话，互删所有联系方式，我不会再对你穷追不舍。你好好考虑清楚。”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林晏和心中酸涩，犹如吃了苦柠檬。

叶疏云黯然垂泪，思考林晏和说的话。林晏和沉稳又理性，各方面无可挑剔，这几年对他关爱有加，他想不出一个拒绝林晏和的合理理由。

天伦乐事，当真不是可望不可及吗？

林晏和将一杯温牛奶放到叶疏云面前：“喝点暖的，就算你不想要，也得通过正规渠道处理，别折腾身体。今晚来我房间睡，我不想明早起床看见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