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沙发侧边是个小窗户,刚好对着院子里的太阳伞。

高朋就站在窗户边上喊他们吃饭。

他今天换了一身同款不同色的打扮,黑色紧身背心,红色横条纹沙滩裤,照例露出健壮的肱大头肌肱二头肌。

饭菜摆在院子里红白相间的太阳伞下。

红的麻辣虾球、绿的刀拍黄瓜、白的家常豆腐、粉的清蒸肉糕,一小桶白米饭,黑色的小砂锅里滚着橙黄色的南瓜粥。

饭菜的香味飘进了房里,元泽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咕叫了起来。他揉揉肚子,身子坐直,嘴上还得客气,不了,怕传染你们。

那千哥玉姐,你俩出来吃,我给那个谁端进去,高朋说,我刚在店里试菜,吃过了。

千哥玉姐,啧啧啧,我这是自带什么体质?到哪儿都能受到暴击。

老天爷是嫌我在宿舍被刺激得不够吗?租个房也不消停,躲都没处躲。

这个世界对单身狗充满了恶意!

元泽狠狠地答了一句,端进来吧,谢谢。

高朋在丹霞巷侧边的二道街开了家小餐馆,取了个名叫星月小馆,上下两层的小楼,带个小院子。

小餐馆靠街面全换成晶亮的落地玻璃,墙面软装都是深深浅浅的蓝,里面10来张桌子,做小众私房菜,夜里就在院子里搭几个小凉棚做烧烤。

高朋喜欢玩儿,脑子活络,请了几个网红主播到店里做直播,把小餐馆的生意越带越好,成了这一片有名的网红店,不少人慕名来打卡。

学校放假后每天中午11点、下午5点高朋准时电话问林千星怎么吃饭。后来店里请了个店长,高老板有更多时间玩了,经常在林千星的小院子里一呆一天。

林玉进厨房拿了个红边白瓷大圆餐盘,各种菜都夹了一些,一小堆一小堆地摆好,递给林千星,给你朋友拿过去。

朋友?高朋正准备端小砂锅,手被烫着了,赶紧缩回来捏自己的耳朵,询问的眼光看向林千星,那个谁?

那个......你不认识?林玉指了指小窗户,轻轻柔柔地说,小星的朋友,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

林千星低头接过餐盘,看着高朋,眨了下眼睛,轻微地往林玉那边努努嘴,嗯,朋友,月月还不认识。

高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啥时候走?高朋拿了个小瓷盘垫着砂锅,跟林千星一起往屋子里走,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

不走了,林千星轻松地说,住这儿了。

啊?

我租户。

千哥,这人什么来路,你弄清楚没?社区的怎么跑你这儿租房子来了?我们以前也没见过他。

我管他什么来路,有钱不赚?林千星不经意间透过门缝看到元泽,后者正靠在五斗柜边,单手抓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上点得很快。

8月的夕阳也晃眼,可光线穿过小院、阳台、窗户后,金灿灿的颜色像被剥掉一层又一层,浅黄的微光斜着扫过元泽额前的碎发和鼻尖,光点跳跃,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暗交错,长身玉立,像一帧静谧的画。

该来的总会来,躲得掉?林千星撤回目光,侧过头低声补了一句,谁想找死我TM送他一程。

再抬起眼皮直视屋内的时候,林千星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放的那句狠话,无根无缘的一点儿感觉,说不上来,也想不明白。

反正你可别大意了,跟上次小七的事似的,高朋提醒他,千哥,我晚上不走了,在这儿陪你。

小七是常年生活在46号的一个小孩,今年12岁。4岁时候被他爷爷送过来,那时候林千星姥爷还在。

这个小院里的孩子都是这么进来的,要么直接被丢在门边,要么大人送过来就再也没接回去过。

姥爷去世的时候,把这些孩子和这个小院子一起,都交给了林千星。

去年清明节时候,小七叔叔找过来,说带着小七去给老人扫墓。在46号住了一夜,林千星再三问小七,是你叔叔吗?你确定认识?没见过他来看你。

小七话不多,内向害羞,垂着大眼睛点头,是的,千哥哥,他是我叔叔。

临走的时候,林千星还给他包里塞了500块钱和一个手机,说好只回去两天,学校也只给准了两天假,第二天晚上回。

当时林千星还在念高二,到时间了小七没回。他睁着眼睛等了一夜,电话拨了无数个,全是忙音。

第三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林千星心就悬得老高。他把高朋喊过来盯着,要小七一回家就跟他说。

直到中午,高朋给他打电话说小七还没回,他从书桌里抓起手机就奔回了家。

小七的电话一直没办法打通,报警也报不了,他们不是合法监护人。

后来是陈老板找了一圈人,开了一辆依维柯,又带了10来个兄弟,才在小七的老家把人找了回来。

再晚一点小七就被他叔叔送到南边工地打工去了。

小七叔叔算盘打得精,小七父母双亡,护着他的老人也都去世了。刚好有个地方把孩子养大,然后再送出去打工给自己赚钱,怎么算都是桩无本的生意,稳赚不赔。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私的人。

想到小七这事,林千星浓眉拧了起来,行。

走进屋里,把菜和粥放到茶几上。

哎,那个谁,吃饭。高朋转身喊。

元泽把手机丢进裤兜,抬头的时候,一阵眩晕,赶紧靠着身边的五斗柜。

林千星站在茶几边看他。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又快速偏移。

吃饭了。林千星半阖着眼睛,视线落在元泽的下颌处,利落的线条带着一丝疏远和傲气。

谢谢。元泽慢慢地走过来,路过林千星身边,两人的胳膊轻擦过去,手臂绒毛触电似的悄悄立起。

元泽坐下吃饭,林千星站着没动。

哎,千哥,你出去吃饭啊,玉姐等你呢。高朋往窗户那瞟了一眼,我在这儿,那个谁,吃完了我收拾。

嗯,林千星咳了一声,转身出门,到了门后又站定了转身,别那个谁那个谁地叫,他叫元泽。

哦,哈,元泽,我高朋。

高朋,你好。茶几和沙发的高度差太小,元泽侧过头打了声招呼,继续弯腰趴着,半个身子搁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够着脑袋吃菜。

月月,你去阳台搬个小凳子。

啊?

林千星指指元泽,这么吃着不难受?

换了个小凳子坐,虽然腿太长也没地方放,好歹身子直着,食物可以顺畅地到达胃里。

高朋坐在沙发另一边,没话找话,那个谁...啊,不,元泽,晚上的菜怎么样?

嗯,很好,谢谢。虽然嘴里吃什么都一股苦味儿,元泽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你为什么要租千哥的房子?

元泽拿起小勺,舀了一小勺粥放在嘴边吹,吹凉了吞进去,喉咙还是疼,捏着勺子再舀一勺,嗯,没地方住。

啊?这是什么回答?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千哥这两个字?而不是租房。

高朋一下哽住了,想了想继续问,为什么非要租千哥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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