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过是化作尘埃,有什么人是值得永远铭记的吗?
他不在意生死,好像从小被耳濡目染的思想便是如此。但这事放在贺听昭身上又不行,根本没得商量。以至于他在车上得到s城传来的消息,贺听昭在车上掉了氧气,被送去医院紧急抢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宋铭铮已经觉得双眼昏黑,自己也已经窒息了一半。
后悔是人类最无用的行为之一,宋铭铮因为工作飞来法国,根本不会预料到有任何他无法承受的后果。他知道贺听昭发现了穆辰远,就也明白贺听昭迟早会知晓穆辰远存在的作用。
宋铭铮从未想过对他刻意隐瞒,只是如果不问,那他就不说,或许会有一点麻烦,也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只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
他也知道贺听昭找到了安置伯里斯医疗团队的实验室,和安保人员发生了冲突。这些其实不需要他过问,等他知道的时候,下属自然是已经处理好了,那些人再也不会是以人类的身份存在,而是化作了天地一抹冤魂。
这两个消息一前一后,是整体连贯的,冲击力巨大。宋铭铮先知道的冲突事件,后知道的贺听昭被送进医院。
除去怒火,他的大脑在那一刻唯一维持的正常询问只有一个,那就是去问贺听昭送医是否和冲突中的受伤有关。
是伤到哪里了,还是氧气不够了。
电话那头只有否认贺听昭在冲突中受伤,但没人给他总结出后来的原因。
宋铭铮也有了自己的直觉,就像贺听昭过去这么久,来猜测他的所作所为一样。
二人充满保护欲的互相试探,终于都以对方心疼做了结尾。
也或许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段路有9500公里,直飞落地比去时快了不少,也花了整整半天,十二小时。
宋铭铮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就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躺着,衣服蒙在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起伏的呼吸。好像贺听昭出了事,还没宣判死刑,他已经身体力行的把自己折腾掉了半条命。
回到s城是晚上十一点,这座城市灯火通明,长夜不熄。宋铭铮觉得自己就像一台高速旋转的陀螺,在飞机上的时候完全停摆,此时此刻又被完全调动起来。
人怎么样?宋铭铮下了机第一句就是这个,语气不凶,听着甚至有点有气无力。但大概他的眼神实在吓人,来接他的下属和管家各自站成两排,但都连贺听昭的名字都不敢提。两排人你看我我看你,全然在消磨宋铭铮的耐心,他一边往车上走,一边不耐烦的去拨动腰上的枪托,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拔出来,只是这动作就是他在生气的表现,足以让人紧张。
三爷放心,贺少没什么大碍。管家硬着头皮上前,他负责打理这些生活上的事,照顾贺听昭算他份内的责任,此刻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额上已经冒了一层虚汗在车上掉的氧,中途停下来护工得帮着贺少打理身子,发现的及时。人人在医院已经醒了,知道您回来等着呢。
行。宋铭铮应了一句没再说话,走到车队前,司机为他拉开车门,男人长腿一跨坐进去,摇下半扇车窗,露出一双上挑的瑞凤眼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谁该买坟的自己去买坟吧。
一群人完全噤声,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宋铭铮是一时气话还是当真。车窗迅速摇上,随着宋铭铮的车他们各自上车,然后接连朝着医院过去,像是迁移的动物族群。
其实他自己最该死。
机场离市医院很远,只是好在晚上的车没有白天这么多,接近深夜没有堵车,一路顺利,抵达时都还算快。
但这一天之内来来回回,宋铭铮其实已经对时间不太敏感了,内心的焦灼又冲淡了那些路途上的等待,即使他已经知道了贺听昭没有太大的事情,但仍然害怕忐忑。
小昭,小昭,我求求你。
其实他如果当真服软,宋铭铮知道,就像贺听昭对他一样,他们彼此都会答应对方,那是舍不得。
可他从来也说不出请求,可能因为他在这段同性感情里是主动方,也可能是因为他不习惯和任何人低头,也不习惯和自己和解。
不说出口的请求,连神明都听不到,又怎么指望凡夫俗子去了解。
下车之后有人在住院处接,宋铭铮还要维持他作为三爷的风轻云淡,可心里烦透了。他下意识的总想往腰侧去摸,武器是他安全感的来源,枪托和肌肤紧贴,疼痛感袭来,又让宋铭铮在夜风之中清醒了一点。
他脚步没停,匆匆扫过一眼,掌心血肉模糊,伤口不深,整齐一小道,横亘在掌纹里。
是他自己在车上不知不觉用切水果的匕首划破的。
宋铭铮,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把眼神收回,他终于被领到了病房门口,又离他爱的人只有一步之遥了。
宋铭铮进去的时候,推门用力,那声巨响差点把贺听昭吓得一哆嗦。原本下意识的想发脾气,氧气面罩稍稍给他增加了说话的障碍,于是只在这个停顿中,他的眼睛先看到了宋铭铮的脸。
眼下黑色的阴影有些明显,那张完美的脸看起来失魂落魄,是掩不住的疲倦。
他就又心疼了。
只是他的模样,在宋铭铮眼中,看起来又何止虚弱了千万倍。
爱人何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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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岸上不是灯火,何必一心靠岸。
宋铭铮很讨厌事情超出自我掌控的感觉,就如现在这般,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也就忽然发现,大多时候他会做的,其实也只有暴力能去解决的,那些看起来棘手的问题。
但他必然不能这样对待贺听昭,因此就被迫成为了被动一方。这场景在他们偶有争执时都是必然出现的,他始终处于被动的位置,只是他从未有过什么不满和争论,贺听昭说什么是什么,自己开始的意见并不重要,一切也就由着他去了。
宋铭铮明白今日的糟糕,贺听昭此时此刻的难堪,还有他们正在经历的相顾无言。
但他还是很想开口劝一劝。
小昭,这次你就听我的吧。
为什么乱跑?
原本想干脆的开门见山,这才像他。宋铭铮讨厌做说话九曲回肠的外交官,向来喜欢单刀直入。
但还不等贺听昭回应,他下一秒就认输了。宋铭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用这种拷问的语气和他最爱的人说话,他这十几年,没对贺听昭凶过一句,这一下几乎把他的难过都要逼出来,也总不好受。
他的爱人温温柔柔,靠在病床上好像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脸上扣着氧气,四周都是医疗机器,那些滴滴作响的声音,落到宋铭铮耳朵里,就和炸弹爆炸前的倒计时几乎没有差别,让人分外的焦灼与不安。
宋铭铮站在病床对面,看着贺听昭的大部分的身体都被掩在被褥中,只有双手被摆放了出来,僵硬的放在软垫上。但看起来又更像是他的肢体被包裹住,无力挣脱束缚,柔软内扣的朝天掌心像朵害羞的花蕾,正在不自然的被迫绽开。
他的小昭现在是什么模样,仅能露出的这双呈握拳状的手,手指也紧紧扣在一起。右手只是看起来稍好上一些,左手连带手臂都在胸前呈佝偻状,无法抬起也不能放下。
他的身后垫了几个垫子,为了让他能躺的舒服些。可他看起来并不舒服,宋铭铮知道,他怎么也不会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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