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多捧着姜惠兰,这会儿就有多鄙视。
姜惠兰习惯了世人的追捧,哪受得了这个,激愤之下一口血喷出来。“不是,我没有……”
她再聪明机灵,忽然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乱了阵脚。
明明一切都按着她的想法运转,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是谁在背后黑她?是谁想毁了她?
大受打击之下,她扛不住了,眼前天旋地转,于家鸿心里一紧,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惠兰,惠兰,你别吓我。”
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抱住姜惠兰不放,眼眶都红了。
大家都看在眼里,指指点点,嗡嗡声作响,说什么的都有。
夹杂在人群中的知夏胸口一阵翻滚,恨意又往上窜,扬声大叫。
“于大公子,你不是姜大小姐的亲表哥吗?怎么这么心疼姜二小姐?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密的抱着她不放,难道你们也有一腿?哇哇,完了,我知道的太多了,真要被灭口了。”
这话一出,如一滴水溅入油锅,彻底炸了。
姜惠兰好本事啊,厉害。太厉害。
于家鸿下意识的松手,但眼见姜惠兰娇弱无助的摔倒在地,他又心疼上了,弯身去扶。
得,都不知避嫌。要是他们之间没有暧昧,谁都不信。
吴氏彻底癫狂了,再也顾不上维持贤良的形象。
“抓住这个祸害,给我打,狠狠打。”
她想补救的计划,也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书生毁了!可恨!
知夏早有准备,飞快的闪开,还不忘回头吼上一嗓子。
“于大公子,姜二小姐看来是不能嫁皇子了,你这个备胎的机会来了,赶紧上啊。”
呵呵,他要是真敢娶,她还佩服他三分呢。
“姜家庶女初长成,名动京城俏佳人……”知夏大声唱着莲花落,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眨眼之间就找不着人了。
这一场闹剧迅速传开,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大家见面第一句不是今天吃了吗?而是,姜家二小姐的事听说了吗?
姜惠兰母女苦心经营的好形象,瞬间瓦解,成了一个笑话。
昔日爱慕她的男人们破口大骂,骂她欺骗了他们纯纯的真感情。嗯,他们未必有这玩意,但不妨碍他们聚在一起骂。
被姜惠兰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名门千金们乐疯了,纷纷喝茶庆祝。
让你踩着我们上位,活该呀。
姜惠兰第一时间给五皇子写信,请五皇子帮她,查清真相,助她洗白名声。
五皇子接到书信后心情非常复杂,他是挺喜欢姜惠兰的,人长的美,温柔似水,才华洋溢,但跟自己的前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已经打消了娶她的念头,但看在旧情上,五皇子派出人手彻查此事。
可惜,知夏早行一步,深藏功与名,换了一身装束,换了一张脸,成了落魄不第的书生,大摇大摆的跑去一家寺庙借宿,租了一个厢房静待时机。
系统看的目瞪口呆,宿主大人,你这么秀,都快秀上天了。
知夏买了不少书,美其名潜心读书,准备科举。
这种情况见惯不惯,租不起客栈的,喜欢清静的都这么干。
知夏顶着一张清秀的脸,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颇受寺庙僧人的欢迎。
她多半在屋子里看书,看累了就出去逛逛,看看风景。
每隔几天会去城里转一转,名义上是参加文会,寺里的人一点都不奇怪。
文人嘛,都喜欢这一套。
她看似云淡风轻,不问世事,其实京城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她知道后宫几位主子大怒,做了些手脚,姜惠兰的日子就难过了,没人请她出门做客,以前要好的闺蜜也避而不见。
于家鸿倒是想娶她,但婚姻大事轮不到他自己做主,他苦求父母同意这桩父母,被于父家法侍候,一顿棍棒下来去了半条命,哪里顾得上姜惠兰的求助。
但,姜惠兰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知夏又进城转了一圈,到了傍晚才回来,一个小和尚迎了过来,穿着小小的袈裟,剔着小光头,才七岁,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他一路奔过来,跑的满头大汗,眼巴巴的看着她,“夏施主,你回来了。”
知夏顺手摸了一把小光头,包裹里掏出一包松子糖,“明净小师父,拿去吃吧。”
她挺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和尚,他几个月大时被扔在山庙门口,是寺里养大的孩子。
哪有孩子不爱吃糖的,小和尚咧开嘴刚想接,手伸到一半忽然缩了回来,小脸恹恹的。“师父不让我收香客的东西。”
知夏眉眼微弯,没出过寺门的孩子天真烂漫,最大的烦恼就是怕师父骂。
“就说是我硬塞给你的。”
明净立马兴奋的蹦起来,“谢谢夏施主。”
他迫不及待的塞了一口糖,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忍不住笑开了。
“夏施主,师父说,明天有一场大法事,您最好等在房间里,斋饭会送过来。”
知夏眼神闪了闪,“好啊。”
她特意挑了这一家寺庙,当然是有原因的。
据说这家的香火很灵,京城大户人家的女眷非常喜欢来这里上香,保佑自己心想事成。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匆匆赶来,是丈亲自接待的。
是姜惠兰母女,打着为姜大夫人做周年祭的旗号,大张旗鼓的操作,努力为自己洗白。
试想一下,她们母女这么尊重去世的姜大夫人,又怎么可能害死姜家大小姐?
那些所谓的指控都是不成立的!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吴氏瘦了一圈,眼底乌青,气色极差,她跪在地上默默祈祷,只求佛祖保佑,让她们这一次安全过关。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惠兰一身素衣,略施脂粉,楚楚可怜,宛若一朵娇弱的白莲。
她内心是极度的焦灼不安,她被上流圈子排斥在外,又屡屡被宫里派人训斥,再强大的心性也有些崩溃了。
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鸟叫声,她浑身一颤,立马不管不顾的奔出去。
吴氏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看向四周的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要是让我听到不该听的话,统统卖去挖煤。”
以前还能装一装仁慈的贵妇人,刷一波下人的好感值,但这会儿,早就被折磨的暴躁无比,懒的掩饰了。
“是。”下人们哆嗦发抖,都低着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吴氏看向一边垂手而站的老宫女,“朱麽麽,辛苦你了。”
“不敢。”这是姜惠兰的教养麽麽,跟随多年,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为主子尽力筹谋。
只有姜惠兰过的好,她们这些人才有好日子过。
后山的枫叶林开的正艳,灿若云彩,美不胜收。
知夏默默的坐在繁茂的树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神越来越冷。
姜惠兰母女的无耻超出了她的想像,将去世的人利用到了极点,真是恶心。
姜大夫人的周年祭早就过了,原主本想大办,却被吴氏压住,于家也不知为什么不吭声,只能在家里小小办了一场。
这会儿,闹出这样的大动静,只为洗白,为了目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无所不用其极。
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贵公子缓步走过来,锦衣玉带,神采飞扬,正是五皇子。
知夏精神一震,嘴角扬起一抹凉凉的弧度,来了,终于来了。
第21章私奔的将军之女(5)
只等了片刻,一个轻盈的身影快步冲过来,一头扎进五皇子的怀里,仿若看到亲人般抽泣,无助而又悲伤。
美人迎风落泪,凄美哀婉,让人心疼。
五皇子大手一挥,随从们迅速散开,远远隐在暗处保护。
他轻轻搂着怀里的美人儿,怜惜的百般安慰。
“好了,兰儿别哭了,我快心疼死了。”
“五哥。”姜惠兰微微仰头,眼含热泪,深情款款的看着尊贵无双的男人,“我是清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五皇子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你的为人我最清楚,那些流言蜚语我是不会信的。”
问题是,他信不信不重要,宫里信不信?
他封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也没办法左右父皇母妃的想法,他母亲淑妃更是将他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通。
姜惠兰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五哥,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是真的,但更多的是试探。
五皇子避而不谈,轻声安慰道,“慢慢等风头过去吧,别急,一切会好起来的。”
他对她的喜欢本来就掺杂着别的东西,他更看重她背后的姜家,她的父亲定远将军姜海。
姜海掌握着一部分军权,而夺嫡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军权,将姜家绑在他的战船上,他的夺嫡之路就多了一份保证。
姜惠兰的心往下沉,他改主意了?她特别不甘心,“到底是谁在害我?是不是……蒋明月?我知道她也爱慕你,当时她也在场。”
她对幕后主使者恨之入骨,恨不得大切八段。
五皇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娶蒋明月才是最符合利益的。
“不是她。”
“那是谁?”姜惠兰半信半疑,“那个书生呢?找到了吗?”
五皇子神色有些复杂,他撒出去那么多人居然找不到那个书生,忽然消失了,来无踪去无影。
他都没查到对方的身份,这一份能耐让人心惊。
这是冲着姜家而来?还是冲着姜惠兰?
“你好好想想,得罪过什么人?”
姜惠兰脸色变了几变,她得罪的人多了,但有这一份能耐的没有!
美人蹙眉,楚楚动人,声音软绵绵的,可怜兮兮,“没有,我这性子怎么可能得罪人?我连吵架都不会,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
知夏嘴角直抽,这女人的嘴哟,骗人的鬼。
五皇子不是傻瓜,反而很精明,皇室孩子没有笨的,一般笨的都长不大。
虽然姜惠兰掩饰的好,永远是温柔的小仙女,但瞒不过他的眼睛,“姜知夏呢?”
“她?怎么可能?”姜惠兰柔美的脸蛋浮起一丝淡淡的嘲意,一闪而过。“她没什么脑子。”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多说,男人只喜欢温柔小意痴情的女人,心狠手辣只会让他们忌惮。
五皇子心思飞转,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设下这样的局?
“兰儿,不管我娶谁,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
听了这话,姜惠兰潸然泪下,伤心,绝望,痛苦,还有浓浓的怨恨。
“五哥,我们真的没办法在一起吗?”
“谁说没办法。”五皇子深情的看着美丽的女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发过誓一定要娶你为妻,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大权在握,一言九鼎时,就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进宫。”
姜惠兰眼睛一亮,对啊,他成了皇上,就是天下之主,想干什么谁敢管?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含情脉脉的说道,“我会等你,永远等你。”
她会让父亲辅助佐五皇子,助他登上皇位,而她,会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成为大夏朝最尊贵的女人。
两人明明各有心思,却紧紧相拥,你侬我侬,缠缠绵绵,恨不得揉进对方的身体里,还肉麻的吟个情诗,调调情,亲上几口。
看的知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说古代的男女保守了?
“咳咳。”一道清咳声响起。
正情浓的五皇子眉头一皱,谁敢破坏他的好事?
他刚想喝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恭迎父皇。”
姜惠兰如被一道惊雷砸中,浑身发抖,软趴趴的跪下来,内心绝望极了。
皇上怎么会来这里?他都看到了?
她只觉得美好的梦想离她越来越远,不该是这样的啊。
一群人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没人敢报信,为首的皇上穿着常服,但掩不住那一份威严。
他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你就是传说中想当皇后的姜家庶女?”
姜惠兰吓的魂飞魄散,涕泪齐流,声泪俱下,“不,不不,臣女没有那样的野望,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女,请皇上明鉴。”
她长的挺符合皇上的审美,美丽娇弱,但再美的人,哭成这样也没什么美感。
皇上见多了野心勃勃的女人,不足为奇,他看向五皇子,眼神微冷。
“五儿,你想娶她为妻?还是想纳她?”
他本来挺喜欢这个与世无争的儿子,如今看来,是藏的太好。
皇子有野心也很正常,皇室的孩子都有一争皇位的机会,但明明想要,却这么虚伪装模作样,让皇上极为不喜。
“父皇,儿臣……”五皇子城府极深,但这会儿也被打的措手不及,“儿臣只是见她可怜,安慰几句,断然没有别的意思。儿臣的婚姻大事自有父皇作主。”
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他将姜惠兰收入府中,等于默认了夺嫡的心思,在这种关键时刻,极为不明智。
姜惠兰虽然早知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依旧受了不小的打击。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在皇上这里挂了号。
她想出头,只有等换新皇了。问题是皇上春秋正盛,正当壮年,看样子还能活几十年。
一想到这,她悲伤的无法自抑。
知夏嘴角微勾,这是一个死局,姜惠兰不管怎么挣扎都破不了。
她没要姜惠兰的命,而是看着她在痛苦中沉沦,离渴望的荣华富贵越来越远,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心比天高的人来说,才是最残忍的。
想要的贵婿,想风风光光的当人上人,都变的遥不可及,她的野心越大,痛苦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