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贺雪承认,“我也知道,你找我是因为听说了我没把孩子打掉。”
金兆霖皱眉:“不是你以为得那样。孩子只是契机。你离开后我一直没忘记过你,可你消失得太干净,我那时候也才刚在圈子里站稳脚跟,没足够的人脉帮我找你。受伤后没办法工作只能每天在家休养的那段时间,我空下来,想了很多。秀珠,你当年怪我怪得没错,我口口声声主张的不婚主义,只是我逃避责任的借口。”
贺雪平静地注视他:“我也想告诉你,那时候是我太年轻了,太自负,以为自己一定成成为终结你风流多情的最后一个女人。自小家庭条件的优越也没让我吃过真正的苦头,所以我无法理解你拼命往上爬的野心,你受不了我一味只想占你为己有的自私,一切的矛盾和争吵都是必然,最后的分道扬镳也是注定。”
“今天决定和你见面,只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你没有欠我的,反而是我得还你和肖潼一个道歉。虽然肖潼没当回事,早已经释然,但我还是得告诉你:其实当年我借着肖潼好朋友的身份故意破坏你追求肖潼,肖潼并非完全对你没感觉。肖潼看出我喜欢你了,她自动退出,没和我争。”
金兆霖一时哑然。
贺雪庆幸:“没有因为你,失去肖潼这个好朋友,是我运气好。”
金兆霖怅惘:“秀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贺雪摆摆手:“我当然相信你当时是爱我的,就像那时候我也爱你。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还有,一件事,”贺雪紧接着道,“我明确地告诉你,燕西是我们当年原本准备打掉的那个孩子。最后是我没舍得,决定留下来。是我个人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你无需负法律上的责任。至于燕西需不需要你这个父亲,过去是我做错了,不该帮他决定。所以我今天见你,同时也是给燕西一个交代,他不想不明不白,我就让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理清楚。”
金兆霖沉吟半晌,轻轻颔首:“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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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金兆霖从里间出来,盛菡殊也没再见到贺燕西,期间她曾给贺燕西发过消息,贺燕西也没回复,以致于金兆霖询问盛菡殊,盛菡殊依旧无从答话。
金兆霖也没多加逗留,给盛菡殊留了个联系方式:“……有事的话尽管直接找我。”
无疑,其实是要她转告贺燕西。盛菡殊应下,随后送金兆霖和边宸离开病房。
待盛菡殊关上门折返,只见贺雪已经拔掉刚刚吊完的点滴,笑着让盛菡殊帮她拿衣服:“走吧,这医院的床太硬了,也闷得我发慌,赶紧办手续回家去。”
本来医生也说贺雪不用过夜,盛菡殊自然没拦她:“好咧妈咪!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们!”
半个小时后,跟着司机一起出现的,还有贺燕西。
盛菡殊和贺雪心照不宣地都没问贺燕西消失的这一小阵上哪儿去了,就默契地关心贺燕西的脸。
不久前还表示心疼的贺雪,现在已恢复如常地以调侃的方式背着贺其亮不满:“打哪里不好非得打脸,又不是不知道燕西还得靠脸吃饭。”
盛菡殊偷着乐。虽然她从个人审美角度一直不认可贺燕西的颜值,但亲妈亲自下场内涵自家儿子除了脸没业务能力,她自然喜闻乐见捧个场。
贺雪的下一句立刻让盛菡殊明白原来贺雪的真正用意是夸她自己——“我的基因不能遭到质疑,美貌要完美地遗传给后代。”
更令盛菡殊吐血的还在后面——“菡菡,现在又多了你,只要不出意外,我的孙子、孙女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抓紧点啊,我的那几个一起搓麻将的老姐妹们天天秀娃寒碜我,我赢了她们大半辈子,可不能在这一点上输给她们。”
今天盛菡殊耳朵磨出茧子也任凭贺雪的嘴皮子一路噼里啪啦,除了照顾贺雪今天的心情,她自己也确实很心不在焉,因为贺燕西也在车里,与她面对面坐着,尽管空间不算小,可他腿太长,她再如何不动声色地回避,也时不时和他膝头碰膝头。
贺家。
贺其亮就醒目地坐在客厅里,戴着眼镜看文件,一旁站着等他批阅结束后马上送回公司处理的特助——怪刻意的,他一向公私分明,以往有紧急事务,他也都只进书房。
盛菡殊、贺燕西、贺雪一行三人进门来时,贺其亮更是连眼皮子也不给,只在盛菡殊甜甜地喊一句“外公”后,他轻描淡写地“嗯”个声就简单完事儿。
不过管家很快来拆贺其亮的台:“董事长,如果可以开饭的话,我让厨房先把您交待为小姐准备的汤先盛上来。”
贺其亮生气:“我什么时候交待过你这种事了?厨房怎么运作你们自行决定!”
管家“不识时务”:“欸欸!不是董事长您交待的!我马上通知厨房开饭!”
特助又十分给力地接茬:“董事长,剩下的这几份都不着急,明天上午我再来接您,您慢慢看。”
盛菡殊憋着笑意蹬蹬蹬跑去贺其亮跟前撒娇:“外公,不是您要我经常回家来吃饭吗?今天您又不欢迎我啦?”
贺其亮有了台阶便顺着下,自然而然摘掉了眼镜:“饿到谁也不能饿到你。今晚有你喜欢的八宝鸭和水晶虾仁。”
“外公果然最疼我!”盛菡殊迫不及待拉着贺其亮上饭桌。
贺雪适时吃味:“唉,菡菡才是亲生的。”
贺其亮冷哼:“菡菡最乖,我不疼她,难道疼你们两个白眼狼?”
至此,盛菡殊和贺雪悄悄对视一眼笑意——行啦,没事啦。
久违地一家四口的晚餐。
餐后,贺雪借着帮贺其亮抱文件的名义,跟在贺其亮身后进书房。毋庸置疑,她是去向贺其亮交待和金兆霖见面的结果。
盛菡殊则假装还想多喝点汤,跑去厨房,又从厨娘手里蹭了几只碗来洗,苦恼今晚不可避免得如往常留和贺燕西一同留在贺家过夜。
刷了会儿微博再吃完厨娘做给她饭后甜品,盛菡殊揣着圆不溜秋起码一百二十分饱的肚子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经过贺雪房门时,盛菡殊发现贺燕西原来被贺雪叫去母子俩说悄悄话,她当即加快脚步回卧室,简单地刷牙洗脸,赶在贺燕西回来前先行埋进被窝里睡觉。
而直至察觉贺燕西开门的动静传来,盛菡殊也没能成功入眠。她也只能闭着眼,假装已经会周公。
贺燕西没有多忙活就在她旁边躺下了。
话说这还是头一回,她比贺燕西早上|床,盛菡殊更没想到和他撕破脸皮后竟然还要给他同床共枕的机会!
作者:啾啾,下一更明天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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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chapter67
盛菡殊控制不住地紧张。
犹记得她和贺燕西的第一次同床共枕,也是在这个房间里。那天是母亲的葬礼,葬礼结束后,她随贺雪来了贺家,她既已和贺燕西领过证,当晚便不得不在贺家两位长辈的眼皮子底下睡进贺燕西的房间。
她那时候提议她打地铺,他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她,而是万一贺雪来找她,不小心发现了。
她还记得因为她没有马上同意,他要她心安,说他不会对她怎样,语气颇为嫌弃和不懈。
于是他们一张床了——一张床,两件被子。
最后她因为认床几乎一夜未眠。虽然一开始也不自在,但绝没有现在思绪混乱,主要她尚沉浸在母亲刚刚离世的悲伤中。
今晚倒好,她在这张本已经熟悉了的床上又失眠了……
盛菡殊开启第三次默默数羊的漫长工程,忽然察觉,她和贺燕西的距离似乎变近了……?
盛菡殊不动声色地继续闭着眼睛假装熟睡,偷偷竖起耳朵专注凝听——细微的布帛摩擦声,不属于她的气息亦愈渐清晰。
最终帮她确认贺燕西主动挪过来的细节是,被子下,他的肢体不小心和她的肢体若即若离触碰上。
“……”他、他、他、他想做虾米?!盛菡殊心里害怕极了!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再放轻。
她颤颤巍巍静默等待许久,倒没等来贺燕西有后续任何举动。除了感觉得到贺燕西挨她非常近,还有他的每一次一呼一吸都特别重,仿佛他鼻塞了必须这样用力呼吸。
“???”他感冒了吗?他也没鼻炎吧?晚饭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她只记得他最近失眠。今天白天他和她一样基本围绕贺雪转,他没能补到觉吧?
转动着脑瓜子,盛菡殊实在没能忍住好奇,眼睛悄悄眯开一点缝。
屋里的灯全关了,光线不佳,不过足以勾勒出贺燕西的轮廓。而他虽然没有直接靠上来她的身体,但也和她猜测得差不多,他整个人几乎贴过来,好似她这边比他那边要好睡。
得到确认,盛菡殊愈发浑身紧绷,似有若无间好像自己的呼吸都和他的呼吸交缠到一块。明明初初是他进她出相反的步调,不知何时起变成同频率。
顷刻,盛菡殊决定假装于睡梦中无意识地翻身。她先在心里头反复预演了三次,然后付诸行动——很好!翻得十分顺利!甚至为了表现得逼真,她临时加了个吧唧嘴想吃东西的小动作。当然事实相反,其实她不仅不想再吃东西了,还后悔为了躲贺燕西而吃太多了,到现在依旧撑着。
背对他之后,避开了他的呼吸,盛菡殊自在了不少。
贺燕西似乎被她这个短暂的小动作警觉到,好一会儿没动静。
是的,只是“好一会儿”,好一会儿之后,他又轻轻地朝她靠近来。
“……”盛菡殊胆战心惊。说实话,他这样偷偷摸摸的,太、太、太像一个……变态了……比他当真趁她睡觉对她干出禽兽不如的事情还要变态,后者起码不遮掩他的禽□□|望。
然而紧接着盛菡殊发现她太早下定论了——贺燕西的手忽然摸上来她的肩膀!
盛菡殊哪里还能装得住?第一时间噌地坐起来要躲开,结果她忘记自己睡得非常边缘,一下子从床上噗咚滚落到地面去。
“……”
空气霎时宛若凝滞。
贺燕西没动静。
盛菡殊坐在地上也没说话,隔着黑暗盯着床上贺燕西的身形,余悸未定的同时,恍然记起掉下床这一幕也太熟悉了吧?怎么总是她掉下床?还同样是因为被贺燕西欺负!
区别在于,上一回尴尬的人是她,今天尴尬的人……是他。
即便盛菡殊此时此刻并看不见他的表情。
当然,盛菡殊也因为这份尴尬而不自在。而她也可也没去学贺燕西之前疑似取笑她那般报复回去——必须承认的是,心里多少是有点痒痒的,好想开灯一睹堂堂加贝皇帝历史性的尴尬时刻。
她没考虑太多,就是容不下这份尴尬在双方的沉默中继续蔓延,脑子一热立刻没话找话给他递台阶:“……你又睡不着啊……”
贺燕西接了过去:“嗯……”
旋即他问:“你也还没睡……”
盛菡殊矢口否认:“不是,睡了。只是今晚吃太撑,还没消化好,所以睡得不太深。刚、刚醒过来……”
这样能把尴尬冲淡些吧……
贺燕西闻言致歉:“……吓到你了……”并解释,“我只是想帮你把被子拉高一些……”
“……”哼!这样一说搞得又成了她自作多情反应过度!盛菡殊后悔给他留颜面了!并用沉默来无声地表示自己不领他这份情!不感谢他!——谁晓得拉被子是不是他为他自己狡辩的借口!
只听贺燕西又开口:“地上凉,小心感冒。”
口吻倒没以往的嫌弃,反而挟裹一丝……拧巴?——是拧巴吧?至少这种来自他的显著透露的关心,让盛菡殊无比别扭,不得不怀疑他提醒她回床上去的意图。
盛菡殊爬起来了,不过没有立马回床上:“我上个洗手间!”
摸黑冲进厕所的途中她还不小心给撞了一下门框!所幸不重!她就龇个牙,蹿入卫生间关上门,然后痛骂自己的愚蠢——她干什么鸭!怎么那么像落荒而逃?她又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啊啊啊啊啊!
在马桶上坐了十分钟反省自己,顺便做好战前的心理建设工作(她也说不清楚是要打什么战),盛菡殊离开卫生间。
甫一打开门,盛菡殊发现她那侧的床头灯被打开了,而贺燕西已经重新躺下了——躺回他自己的那一半。
这才是她比较熟悉的平常画面嘛。
盛菡殊放松不少,关掉卫生间的灯,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爬上去,快速摁掉床头灯。
她平躺,直直盯着天花板,思量着贺燕西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睡着,必定还醒着。
但醒着又如何?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想他睡没睡?
——闹不明白,但她突然很有说点什么的欲|望,并选择顺从这个强烈的冲动:“你——”
“你——”
没成想贺燕西恰恰同一时间出了声。
两人便又同一时间止了口。
紧接着贺燕西礼让:“你先说。”
盛菡殊很不习惯他的客气,别扭地轻蹙眉,就没推推让让地也和他客气:“你上午出现得很及时,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当时的情况。是跟着妈咪过来的吗?”
贺燕西说:“我住的酒店在那附近。”
“噢噢。”盛菡殊恍然,那就是他那时候从酒店出发要回家里去睡觉,正巧经过她的照相馆喽?
正如是忖着,便听贺燕西仿佛读到了她的心理,补充解释:“顺路去看看昨天工作室发的声明对粉丝有没有起到约束作用。“
“……”盛菡殊无端又有些心慌,下意识将身体缩进被子里,盖到半张脸为止,只留从眼睛开始往上的部位,又轻轻“噢”一声,汇报似的告知情况,“……今天没什么人再来了……应该是有效果的……麻烦你和你的经纪公司了……”
贺燕西:“嗯。有问题再反馈给我。”
“……”呃……得了吧,他的工作应该是研读剧本、参悟角色、认真准备下一部戏,管理粉丝的任务,怎么也轮不到他亲自处理……盛菡殊笑笑,“没关系的,你忙你的,真的再有这方面的事,我找利哥就行。”
贺燕西凉飕飕:“你那么喜欢找他?他现在又不在海城。像昨天那样被跟踪,你找他他能立刻帮到你?”
咦?有内个味儿了!熟悉的加贝皇帝的味儿——欸欸欸!搞错重点了噢!拐回来拐回来!盛菡殊正要反口质疑他,只听贺燕西又为他自己的话加注脚:“我的意思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联系李叔叔。昨天在警察局给过你联系方式。
话被堵了,盛菡殊应下,避免与他意见不合再度爆发争吵,心里又少许不满自己的态度太过乖巧了,显得她还跟以前装模作样那个人|妻似的,怎么成啊?
间隔半晌两人再次陷入缄默。
盛菡殊从自我不满的情绪拔出,记起来他刚刚的礼让:“该你说了。你要说的是什么?”
贺燕西稍一顿挫,开口得隐约又挟裹拧巴:“你拿到答案没有?”
“???”啊?盛菡殊茫然,“什么答案?”
gu903();贺燕西情绪变得很快,明显有点生气:“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在几个角色里选择林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