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连莫铮庭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一遇到南浠,自己所有的冷静都如深陷漩涡,一片狼藉。
一直垂在一侧的手轻轻动了下,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签名,许久,挥去脑中杂念,继续整理工作记录。
旁边华天和许一鸣的讨论话题已经从妹纸转到今年医院的帮扶对象,省医院作为锦西省医疗资源最优秀的三甲医院,每年都会成立专家团队到一些特困县扶贫义诊,去的地方天南海北,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条件差。
听说今年更差,山窝窝里头,没网没自来水的原生态乡村。
俩人对视一眼,击掌叹气:“希望今年手气好点,别抽到咱俩。”
倒不是他俩娇生惯养,其实医院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去,主动报名的一直不多,最后成队的都有点抓阄性质——省医骨科最强,三特水平,每年都是专家团的主力,毫无疑问今年又是会从他们科室抽选。
羊毛一直可着一只羊薅,铁打的羊也受不了啊。
“我跟你击啥子掌,你个非酋。”华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远离许一鸣,跑到莫铮庭那,“我得搁莫医生这多待会儿,说不定今年就不会派我了。”
许一鸣气:“票给我!”
“不给不给!”华天美滋滋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躲过许一鸣的无影脚,揶揄他,“你丫的有和我打嘴炮的功夫,还不快转转运,省得到时候又抽到你。”
许一鸣被他这么一说,记起正事,赶紧儿拿手机提醒卖家快发货,弹框在此时蹦出一条新微信。
与此同时,莫铮庭和华天的手机也震了两下。
几人看手机。
两秒钟后,华天和许一鸣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已经放下手机继续整理东西的莫铮庭,又同时低下头,揉揉眼睛,对着科室群里发的报名表上唯一一个名字,目瞪口呆。
“......卧槽!”老半天,华天终于醒过神,火烧屁股似的从莫铮庭旁边跳下,心有点慌,“哥,你咋主动报名了呢?那地方条件可艰苦啊!”
唉,早知道欧皇竟然会自己深入龙潭,打死他都不过去蹭运气。
莫铮庭表情平静:“没事。”
华天讪讪,感觉和莫铮庭一比,他们不仅身材没对方高大,就连思想都落人家一大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有觉悟?
俩不够优秀也不够高尚的低级趣味者勾肩搭背,蹲在走廊角落,碰了根烟,感慨人生。
“想当年,哥也是主动请缨的那个。”许一鸣凑近华天的打火机,吸一口,缓缓吐出,“嗨,啥时候堕落到这样了。”
华天附和:“知道,坚持了三天就受不了,哭着闹着要和我一起睡,说蟑螂会飞。”
许一鸣尴尬地笑:“那玩意儿看着是真恶心。”
“所以第二年死活都不肯去。”华天睨他,“瞧这点出息,几只蟑螂就把你吓萎了。”
许一鸣作势踹他:“你也不是,第二年进山,屋里钻进几只癞蛤.蟆,你嗷一声跳起来,跑得比谁都快,我从来没见过一胖子还能那么灵活,都怀疑你是不是怕被小弟拉回去继承蛤.蟆帮。”
“滚。”这次换华天踹人了,“忆苦思甜就忆苦思甜,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许一鸣笑着躲开,烟雾随之弥漫,被模糊的嗓音多了几分正色:“诶,我突然记起一事儿,不知真假。”
“啥?”
许一鸣停了一瞬,重新吸口,在聚散的烟雾里微眯眼:“听说莫医生来咱医院之前,有不少很牛逼的医院都开高薪聘他去,他都没答应。”
“为啥?”华天不解,“咱医院骨科是强,但工作累待遇还差,要不是图它离家近,我才不愿来。”
许一鸣深以为然:“我图这美女多。”
华天白他:“出息。”
“那为什么莫医生会来咱们这?也图家近?”华天咬着快吸完的烟,“反正不会像你,图美女多。”
许一鸣点头:“庭哥长那么帅,肯定看不上咱们眼里的美女——听说他是因为咱医院每年有扶贫才来的。”
华天诧异:“可又不止咱们一家医院有帮扶。”
“可咱医院做得最好。”许一鸣这话倒不是自夸,锦西省医作为放在全国都够看的三甲医院,在深入医疗资源下沉这块算得上前几,精准扶贫的精神已被它发挥到极致。
国家泱泱十数亿人口,医疗从来都不是一项已经实现均衡的民生问题,就像教育,从出生开始每个人都绕不过的顶顶重要的两项,可依然好的极好,差的极差。
所以才会有扶贫的存在。
许一鸣又重重吸口烟,记起来了。
莫铮庭说,作为一名医生,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自己所学惠及更多的人。
也应该到看不起病的地方,帮助那些需要救助的穷苦百姓。
俩人沉默下来,夜晚冰凉的风吹过窗户,混着药香,轻掀起恍若沉甸甸的白色大褂,许一鸣弹落最后一茬烟灰,捅捅华天:“要不,再怂一次?”
华天笑着埋汰他:“儿子,爸爸才不怂。”
说着踩灭烟头,拿出手机,还没在报名表里敲下他名,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华医生许医生,快,急救室送来了几个重伤患者,人手不够!”
“艹!”许一鸣低骂了句“下午就不该侥幸吃芒果”,和华天立刻站起,烟蒂都没来得及捡,余光已经瞥见一抹瘦高的白影疾步走出,长腿超了他们四五步,赶紧跟上。
......
电影院冷气开得太足,南浠坐在最后一排,被无孔不入的冷气吹得打了个寒颤,只好蜷起腿,掌心暖着冰凉的膝盖,有点后悔没带个外套。
银幕上演到她独自一人走在雪夜的一幕,坐她前面的小情侣不知是被氛围感染的,还是觉得剧情不够刺激,身子往座位下缩了缩,几秒钟后,空气里传来鼻息交叠的轻喘。
又有点后悔没带墨镜。
南浠抱着爆米花,面无表情地塞嘴里,无声咀嚼,被她全买下来的最后一排只坐了她一个人,和银幕上雪夜里踽踽跋涉的背影,交相呼应。
喘.息开始变得急.促,情.色在黑暗下模糊迷.离,又被掩护得愈发放肆,“嘶啦”一声,拉链挣脱,意乱情迷的氛围渐至高.潮。
“咚咚——”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了,小情侣被突然贴着椅背响起的声响吓了一跳,迅速分开,模糊不清的潮红转为了尴尬愠色。
南浠收回手,继续面无表情地吃爆米花。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银幕上的她穿过茫茫雪原,终于来到山的另一端,披着风雪的少女站在广袤天际,仰起头,拥抱阳光的眼底盛满志在必得——电影到这时开始,进入开挂的剧情。
没了兴致。
把还剩大半的爆米花放在邻座,点开手机。
屏幕微亮,在座位下闪着幽暗的光,映出少女黯淡的星眸。
依然没有回信。
停留在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她从家走之前,发的那句“我出发了哦”。
再往前,就是莫铮庭回她的那句简短的“好”。
南浠无声揉着额头,收起手机。
继续盯着银幕,机械地吃爆米花。
一小时后,电影散场,被一声“咚咚”敲得差点儿阳.痿的情侣男扭过头,想看是谁这么过分,却只看到一个帽檐压得极低的黑发少女。
她戴着口罩,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最后一排,眼睛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被垂下来的长发盖住了浓墨眉眼,只能看到连成剪影的长睫。
气质疏离又冷漠。
原来是个落单的单身狗。
情侣男找回心理平衡,得意洋洋地搂着女朋友走了。
影厅亮起光,不算刺眼的光线映出成双成对的背影,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清洁阿姨拿着工具,进来开始打扫卫生。
南浠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眼睛盯着对话框。
很久,电影片尾结束,进入广告。
这才松开紧咬的唇,收起没有回信的手机。
站起身。
刚走,南浠脚步忽地一滞。
逐渐空旷的影厅,男人逆着人流,疾步朝她走来,向来冷静自持的身形微微急躁,被光勾勒出几步一个台阶的长腿轮廓,直到在她面前站定,呼吸还带着微喘:“抱歉,临时有手术。”
他额头还沁着一层薄汗,身上有好闻且熟悉的木质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看向她的眼睛堆满歉意的自责。
南浠笑起来,摇头,把所剩无几的爆米花桶递给他,往前又走近一步,摘下口罩,微仰头认真看着莫铮庭,眼睛水亮:“莫铮庭,迟到了要接受惩罚哦,请我吃宵夜吧。”
灯光在她身后落下模糊不清的斑驳光影,少女墨眸飞扬,微微上翘的眼尾没有丝毫不开心,也没有任何烦躁,只是认真又俏皮地和男人说这是迟到的惩罚,笑颜明媚。
莫铮庭刚刚恢复平稳的心跳,再度乱了。
他很轻垂眸,压下眼底不为人知又疯狂生长的情.愫,温柔回她,嗓音有些哑:“好。”
第二十八章(被拍)
俩人下台阶。
莫铮庭走在南浠一侧,开阔的灯光在前面探路,少女一双纤细的腿落入他余光,比月色还要美,瓷白凝脂。
眸光不由深了几许。
出了影厅,深夜后的街道空旷而安静,一阵长风穿堂,少女黑发随之起舞,有几缕蹭过他,带着熟悉的发香,莫铮庭侧眸,看到南浠身上的宽松毛衣被风吹得紧贴着腰,勾勒出平坦小腹。
她双手抱臂,似乎有些冷。
几秒钟后,南浠肩上多了件风衣。
少女隐在口罩下的小脸瞬间铺满了笑,无声弯唇,穿好后,回头和莫铮庭道谢。
路灯光打下来,给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人蒙上了一层滤镜,暖色调的,极其温润——南浠不由想,所谓的君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了吧?
莫铮庭走在靠近行车的一侧,将南浠护在里面:“想吃什么?”
南浠这会儿真的有点饿,又想吃又怕胖,只好把选择权交到莫铮庭手里:“都可以,只要人少就行。”
附近不少餐厅已经打烊,莫铮庭记起南浠很喜欢吃的小龙虾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摸出手机,定过包间,俩人一起步行过去。
客人寥寥,环境幽静,南浠对莫铮庭挑选的宵夜地点非常满意——最重要的是这家店恰好是她喜欢的口味——就一点让她纠结,她到底吃几只呢?
哎,深夜进食比白天更容易存脂肪,她又要以极大的自制力抵抗美食诱惑了。
还没想好,瞥见平板上已被莫铮庭确认下单的数量,南浠忍不住摸了摸瞬间背叛她的胃:“我们吃这么多吗?”
莫铮庭抬眸,目光落在少女纤瘦的四肢,嗓音轻缓下来:“不多,你不胖,没必要再减肥。”
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南浠向来高冷的小脸差点儿没绷住。
啊啊啊他还记得她怕胖!还夸她!自己本来在他面前就没什么自制力,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禁欲男说甜话,要命......
南浠端起水杯,掩饰翘起的小尾巴,假装谦虚:“也还好,就是比正常体重稍微瘦了那么一点点。”
话虽如此,弯起的眼睛却出卖了她此刻骄傲的小表情。
莫铮庭无声低笑,点头:“嗯,所以可以多吃点。”
南浠:“......”
完了!他又在纵容自己!又说自己不胖又让自己多吃,能不能别一下子把所有好听话都说完啊!
会被甜死的......
自这几句话后,南浠再也弯不下来的嘴角就彻底住到了天上,突然意识到,今晚上这条抵抗美食的道路,怕是会走得很艰难。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一只只肥美香嫩的麻辣小龙虾送上桌,南浠肚子里的馋虫就彻底被勾了出来,直勾勾盯着,味蕾先于理智地败下阵。
但依然装得矜持,慢条斯理戴手套,颇有“美食在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
等待莫铮庭先拿,南浠这才伸出按捺不住的小手,专心剥壳,没扎起的长发从两侧滑落,影响了她动作,略显不耐地用手腕撩到耳后,继续专心致志和小龙虾作斗争。
几秒后,一只黑色发圈递到了她眼前。
南浠惊奇:“哪儿来的呀?”
天知道女孩子经常陷入要用皮筋又找不到的怪圈,尤其是她这种身边有神秘“黑洞”的,更是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丢了买买了丢,粗略一算,她那些年丢过的皮筋,连起来能绕一圈大三居。
而在没有小朱替她备着时,南浠养成了万物皆可盘发的习惯,只是这会儿被美食引诱,忘了找根一次性筷子盘起,没想到会出现及时雨。
莫铮庭正在戴手套的指尖微顿,轻轻摸了摸鼻子,视线微微下落:“刚才在前台拿的。”
南浠“噢”了一声。
很多餐厅都会给客人准备一些眼镜布小皮筋,以备不时之需,南浠没多想,摘掉手套,擦干净手后利落地把头发扎了起来,在心里感慨了句餐厅送的皮筋质感还挺好的。
碍事的头发被扎起后,视野都开阔起来,南浠兴冲冲地和虾壳继续奋战,好不容易剥完一只,面前多了一份干净餐碟——金线镶边的骨瓷在灯下反着洁白的光,萦绕着中间剥好的完整虾肉。
不止一个。
南浠惊喜又赞叹地看向莫铮庭,才发现他的手不仅是长得好看,就连剥虾的技术都强过她,指尖灵活敏捷——忍不住想,这般出色的手,在手术台上是不是也如此迷人?
想得有点出神,忘记吃饭不说,而且一直在盯着莫铮庭的手发呆。
直到诱人的香味袅袅扑鼻。
南浠低头,看到面前不知何时被美食堆满的餐碟,嘴角弯成了小钩子,她满足地吃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莫铮庭,你们当医生的手技都这么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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