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里，鼻孔不由微“哼”了一声。虽然她感激方晓婉对女儿的种种的好，但假如打她的男朋友的主意，这是她容忍不了的。其实，她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之前已经对方晓婉质疑过这件事了，虽然得到了方晓婉断然的否定，但并没有得到她彻底的相信。她甚至感觉方晓婉频频来探望莉莉，恐怕因为是她的昭明对莉莉好，所以她才爱屋及乌。其实，对于段雅芳这样偏激的想法也不难理解。最近那种女儿的救命药好像越来越不管用了，只能靠过频注射了，而自己的男朋友的经济帮扶又不给力，这没法不惹她暗生幽怨，又对男朋友的诚心产生了怀疑。

“莉莉有些累了。我们送她回病房吧？”段雅芳等走近后，淡淡地表示道。

秦松沐心里有些惦记魏青霞的情况，而且也关注一病区的王雅芹今天做CT检查的结果。所以欣然接受了段雅芳的提议：“好，咱们现在就返回病房。”

由于距离自己的汽车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他担心小莉莉累着，作为这里唯一的男人，他俯身抱起了小莉莉。

“莉莉，今天玩得开心吗？”他一边在众人簇拥下往汽车方向走，一边试探问怀里的小女孩。

“可心。尤其见到朵朵姐，我特别开心。”

段莉莉一边回答，还一边看着伴随在自己身边的秦朵朵。在她看来，既然没有同龄的小朋友陪自己玩，但秦朵朵这个大朋友就是她的精神慰藉。

秦朵朵对小莉莉的喜爱溢于言表，不由抚摸一下爸爸怀里的小莉莉的脸蛋。

秦松沐对于小莉莉目前的寂寞可谓是感同身受，感觉女儿在暑期真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于是下意识道：“朵朵姐已经放假了，会天天过来陪伴莉莉玩的。莉莉以后就不寂寞了。”

“嗯，朵朵姐还答应帮我温习功课呢。”

方晓婉在旁听了，鼻子不由一酸，大眼眶里又噙满了泪水。她心里清楚，通过让这个小女孩学习一下知识，让她更好的感知这个世界，对她的病区延缓未尝不是一件好情。如今延缓小莉莉病情的并不能完全靠那个‘希纳伦’，一个积极的心态对她同样很重要。

秦莹莹还坐在驾驶室里伤情。她一边回忆昨晚跟张荣峰的片刻互动，也同时回顾秦松沐刚才的忧虑，这不能不让她心里有所顾虑。虽然秦松沐让她好好想一想，可她越想心里就越乱糟糟的。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看到秦松沐一行人回来了，便下意识地开门下车。

方晓婉一看她的眼眶里同样很湿润，便含蓄地表示：“我们大家都进游园里玩了，只有莹莹守在这里，一定很郁闷吧？”

秦莹莹赶紧摇摇头：“我没事，平时很喜欢安静的。”

秦朵朵这时从秦莹莹笑道：“姑姑，我想马上去看青霞阿姨。你带我去好不好？”

秦莹莹欣然点头：“她正好住在我负责的病区，顺便就把你带过去了。”

段莉莉一听，便吵着表示：“我跟朵朵姐一起去看那位阿姨。”

段雅芳这时伸手把秦松沐怀里的女儿放下来，并嗔怪道：“你今天太累了，赶紧跟妈妈回咱们的病房休息吧。”

“我不累，要跟朵朵姐走。”

秦朵朵一听段莉莉很固执，便对段雅芳表示：“段阿姨不要担心。我不会让莉莉累着的。”

秦松沐这时一摆手：“大家先上车。等到了地方再说。”

大家在他的号召下，都相互上了车。

等秦松沐开车驶入医院的大院后，就对陆续下车的众人讲道：“我先去一病区看一看，莹莹就带朵朵和莉莉先去五病区吧。雅芳和晓婉回各自的病房和三病区。”

秦莹莹没有异议，但随即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五病区呢？”

“我要在一病区了解一下情况再上去。”

“哦，那你一定要快点。青霞姐最想看到的是你。”

秦莹莹的这句话让现场的众人表情起了不同的变化，但却秦松沐很难为情。他知道秦莹莹不像是方晓婉，故意讲一些挖苦他的话，而是讲的一句最实在的话。所以，他只点点头，并没反驳她什么。

方晓婉因为今天请假了，把三病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所以不着急去三病区，更想跟秦松沐呆在一起，尤其她也关注秦松沐所关注的事情。所以，她跟大家一起进入病区楼门时，并没有选择跟秦莹莹等人上电梯，更没有跟段雅芳去二病区，而是默默地跟在了秦松沐的身后。

秦松沐已经走在了一病区的走廊里了，听到自己身后又跟随的脚步声，离开猜到了是谁，便猛地一回头：“晓婉你跟着我干什么？”

方晓婉被他一惊一乍吓一跳：“我已经把三病区的事情安排好了，现在想跟你看看那位女英雄的情况嘛。”

秦松沐冷冷地质问：“她是你该关心的吗？”

“看你说的？我还关心在三病区之外的莉莉、田涛、魏姐姐，甚至还对你提起的六病区的女患者呢。你怎么不介意呢？”

秦松沐莞尔一笑：“你提到的这些患者正好分布在其它不同的病区。你真是把各个病区的患者都关心到了，如果只能做三病区负责人，真是屈才了。”

方晓婉白了他一眼：“好呀，我也有这个官瘾，那只能等候你退休后好接班了。”

秦松沐的表情尴尬了一下，便压低声音：“可你现在毕竟是三病区的负责人，如果跟我进出其它的病区，难道不怕招来别人的闲话吗？”

“唉，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担心，你担心的是哪门子？只要不让魏姐姐知道就行了。”

秦松沐拿她有些没有办法了，只好默许她的行为了。

他讲话的地方已经距离107病房很近了，所以没有先去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而是径直奔向了病房。

当他推开病房的房门一看，顿时惊诧不已。原来，平时肃静的病房里充满了人，不仅有患者，还有患者的女儿女婿，一直负责这间病房的刘护士长自然也在里面，就平时很少见的李邵成都赫然在列。

“秦主任？”

他们好像正探讨王雅芹的病情，当一看到秦松沐推门而入，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秦松沐同样感觉很蹊跷，当即笑道：“你们都在呀？”

李邵成诧异道：“秦主任不是今天歇班吗？怎么又来了？”

秦松沐淡然一笑：“我上午去给女儿开家长会，并随便把女儿接回来了，下午就没有什么私事了，现在想过来了解一下王雅芹的情况。”

李邵成立即讲道：“她上午就做了CT检查。虽然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但片子已经拿回来了。”

“哦，片子在哪？”

“它目前放在办公室里。”

秦松沐思忖一下，当即提议：“我现在想看看片子。”

李邵成瞥了他一眼：“我已经研究过那个片子了，发现它跟之前的片子没有明显的变化。你之前改变的治疗，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秦松沐面对他有些挖苦成分的表情，当即质疑：“你既然看片子了，并跟之前的片子做了对比。那我请你讲的严谨一点好吗？”

李邵成愕然望着他：“我哪里不严谨了？”

“我想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那就是她的片子跟之前的片子相对比，到底是没有变化，还是没有明显的变化？”

李邵成有些尴尬道：“里面的情况毕竟是动态的，那能一模一样呢？”

秦松沐欣然一笑：“如此说来，患者还是有变化的。假如她的脑部组织彻底坏死了，还会出现动态变化吗？”

“这···这样的变化毕竟是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直没有讲话的刘护士长眨了眨眼睛，立即插嘴：“我马上去办公室把患者的CT片子取过来吧？”

秦松沐立即赞同：“好的，辛苦你一趟了。”

刘护士长得到他的许可，立即转身走出去了。

此时，李邵成和患者的女儿李晶晶以及女婿陆浩宇都心照不宣地盯着秦松沐的一举一动。

秦松沐先没有搭理李晶晶和陆浩宇，而是把所有的关注度集中在了昏睡的王雅芹身上。他首先扒开她的眼皮，检查一下她的瞳孔，然后不回避任何人，又为她做了一下非条件反射的测试。

刘护士长很快把片子取来了，并交到了秦松沐的手里。

秦松沐当众端起片子，借助窗外的明媚眼光一看，眼睛先是一亮，但随即眉头一皱。

方晓婉看不太懂脑CT的片子，至少跟秦松沐的水平差很多。她等秦松沐看完之后，也好奇接过来看一看，但并没有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只好向秦松沐求助：“喂，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秦松沐瞥了李邵成一眼，然后语气带刺：“李大夫刚才讲的也符合道理，她这次的片子跟之前的片子确实没有很明显的变化，但这不明显的变化却也是我想要看到的。这说明我给她改变了治疗方案是起到积极效果的。”

李邵成一听，肥胖的表情肌不由抽搐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陆浩宇眼睛眨动了一下，立即兴奋道：“依照秦主任的分析，我的岳母能有苏醒的那一天吗？”

秦松沐的表示显得很严峻：“患者颅骨曾经骨折，并导致颅腔出血，但当初这些情况都被忽视掉了，因为没有及时用药，让颅腔里的那点淤血彻底被吸收，而一直残留在颅腔内。如今那块淤血已经跟组织彻底脱离，所以任何药物都无法分解它了。但由于它所处的位置正好处于颅腔内最关键的脑神经中枢处，并严重压迫了那里的血管，让脑细胞得不到充分的氧和养料而枯竭，这就直接造成了脑死亡的假象。所以，假如不开颅取出那块已经变成异物的凝固血块，她的情况就得不到根本的好转。”

陆浩宇思忖一下，不由问道：“难道我岳母需要做一次开颅手术吗？”

秦松沐点点头：“是的，我希望你们家属可以同意。”

“那她假如做了手术，就可以康复如初吗？”

秦松沐很谨慎地表示：“这我不敢肯定，毕竟情况是很复杂的。但如果不开颅取出那块东西，患者就永远醒不过来。”

不料，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晶晶突然反对：“我是绝对不用意我妈妈做开颅手术的！”

第301章争论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那位浓妆艳抹，而性格内向的女孩身上。

秦松沐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如此表态，迟疑了一会，才惊疑道：“为什么？”

李晶晶反问：“假如给我妈妈做开颅手术，那是否需要给她的头发全剃光，并且把她的脑盖骨打开吧？”

秦松沐点点头：“为了取出她颅腔里的那个‘杂物’，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是，我妈妈已经昏睡一年多了，你能保证她不会出事吗？”

“这···我作为一名医生，讲话必须要严谨，凡是做任何手术，都是有危险概率的。但我会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

“那你能保证我妈妈会没事吗？”

秦松沐心里一颤，没有做声。毕竟，他最后一次给李建兵做手术失败的阴云还在他的心理挥之不去。

刘护士长这时插口了：“姑娘这句话岂不是强人所难吗？医生怎么能向患者家属做这项承诺呢？”

李晶晶显得颇有理由：“可是，我并不想让我妈妈再承受任何的风险。”

秦松沐这时表态了：“李小姐，风险并不仅仅存在手术上。我们日常生活到处充满了风险。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李晶晶一愣：“我不明白你话中的含义。”

秦松沐凝视一下窗外：“咱们放眼这个世界，每天都会发生大量的车祸，伤亡不计其数的人。这恐怕要比因为做手术失败多得多吧？你们来医院的时候，也是开车过来的吧？难道你们就不承受一定的风险吗？所以，风险在我们周围无处不在。”

李晶晶听到这里，不禁脸色微变。

陆浩宇在旁眨了眨眼睛，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合拢了嘴巴。

秦松沐趁病房里病房里一片沉寂，便继续讲道：“假如我们因为惧怕一点点风险，就放弃让她彻底康复的机会，那才是最大的冒险。因为她如果不进行积极的治疗，颅腔内的情况恐怕会恶化下去，最终波及她身体其它器官枯竭。这难道是你们作为子女希望看到的吗？”

李晶晶的脸有些涨红了，但依旧辩解道：“就算她能挺过这像手术，就能保证她苏醒吗？”

秦松沐摇摇头：“她最后能不能醒过来，而醒过来能不能失去记忆，这些都是无法预知的。但如果为了这些原因而患得患失的话，那真的把你妈妈的病给耽搁了。”

李晶晶蹙起了眉头，低头沉默不语。

在旁的陆浩宇终于表态了：“秦主任不要着急，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好吗？”

秦松沐把一种复杂的目光投向了他，过了半晌，才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陆浩宇面对秦松沐质疑的目光，则显得泰然处之。他这时把胳膊放在了年轻妻子的肩膀上：“晶晶，咱们回去商量一下吧？”

李晶晶的表情显得很纠结，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嗯。”

秦松沐望着他俩很热乎地走出了病房，不由皱起了眉头。

方晓婉等他俩走远了，不由好奇道：“那个女孩为什么阻止你救她的妈妈呢？”

秦松沐略有所思：“她心里也许有苦衷。”

李邵成这时搭话了：“她心里有顾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假如秦主任您提出的手术失败了，还不得让人家买单吗？”

方晓婉不等秦松沐表态，就首先发泄不满：“李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秦主任如果没有把握，会提出这项手术方案吗？”

李邵成不由一耸肩膀：“您们别忘记了，咱们这里被外界称为‘死亡病区’，凡是入住的患者，都是被我们医生判了死刑的。假如真有患者能康复出院，岂不是奇迹吗？”

秦松沐冷笑道：“我们作为医生，难道不该为患者的生命去创造奇迹吗？”

“哈哈，秦主任真是一个有胆识和雷厉风行的医学专家。但我要提醒您一句，‘奇迹’如果能轻易发生，那它就不叫‘奇迹’了。它的概率恐怕你做一次小手术的风险还低。”

方晓婉眨了眨大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放弃对这位女英雄的治疗呗？”

李邵成马上摊开双手：“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对患者的治疗呀？但这样的保守治疗是最符合我们医院的利益。”

方晓婉不禁针锋相对：“我们做医生的并不是商人，首先要以患者健康为宗旨，怎么能首先考虑经济利益？假如一味考虑经济利益的医生，岂不丧失了医德了吗？”

“你···”李邵成被方晓婉驳得面红耳赤了，立即恼羞成怒，“方大夫，这是我的一病区，并不是你的那一亩三分地。所以，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方晓婉气得胸部呼扇起来了：“像你这样不负责的医生，就该得到任何人的谴责。我身为这个病区的医生，就有权利发表意见。”

秦松沐一看这两位下属吵起来了，便赶紧灭火：“你俩别吵了。关于对这位女患者如何治疗，还是我说得算。”

李邵成很反感这位上司频频干涉自己负责的分病区的事物，于是鼻孔微哼了一下：“是否要对患者做冒险的手术，恐怕没有患者家属的签字，任何人都不可能强行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