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2)

陆之穹一怔,他还记得,那只名为汤圆的小猫最开始变为人的时候,睁开圆圆的眼睛,懵懂的打量这个世界。阿莫尔拥抱他新生的肉.体,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汤圆,做好准备,而自己对他说,人活着就是来受苦的。

但那只不过是他灵魂的两个面,是他倾注了无尽的祝福,也是他带着怜悯的目光,将唐渊从无知无畏、简单天真的野兽世界,强行拉扯到了这个丰富而痛苦的人世。他实在是一切错误的源头。

阿莫尔没有死。陆之穹突然说,阿莫尔还活着。

这本是一个惩罚,他要用阿莫尔的死来惩罚唐渊,来惩罚Amor的所有人。但现在惩罚结束了。

什么?唐渊怔愣地抬起头看他。

他还活着,陆之穹的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他活在这里不,他是我的一部分。阿莫尔从来没有消失,没有离你而去。即使在最恨你们的时刻,我心里也有一个部分属于阿莫尔的部分,依旧深深地爱着你们,愿意为你们奋不顾身

住手!你们想做什么?!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塔中响起。

被喝止的三个人面色尴尬,讪讪地收回手,Amor的成员挤在塔内,都朝这边望去。

灵瑞只身挡在操控台前,谁也不许动这个东西!

被训斥的Amor成员低着头,咬牙切齿道:外面都说了,只要把这个玩意儿交给自由联合,他们就会停止进攻!

塔坏了可以再建,人被杀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另一个成员吼道,为什么我们要为了这种东西拼上性命?!

塔正在记录乐园的讯息,阿莫尔走到灵瑞身侧,与她并肩而站,这不是与我们无关的东西,我们正在为打破囚笼而战。

呼啸的巨响伴着他的话音轰在塔上,高塔震颤摇摇欲坠,众人如被困在一座大钟里,外面的轰击声连绵不绝地撞在耳膜上,一阵难耐的鼓噪嗡鸣。

阿莫尔的话暂时堵住了怨声,仇恨的火焰却已经被点燃,人人脸上浮现幽怨之色,凭什么死得不明不白

会长,将塔交出去吧一道凄楚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男人浑身是血,脸上的悲怆叫人动容,我的妻子已经死了,我不想死在这里

阿莫尔沉默地与所有这些声音对峙着,守在控制台前,寸步不让。他已经辜负了陆之穹一次,绝不会辜负他第二次。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很快的,灵瑞苦苦劝道,剑阁的支援很快就到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引起了众怒,仅仅迫于她是上级敢怒不敢言。迦陵本来心里憋着火,她是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直接指着她鼻子骂道:齐灵瑞!你给我闭嘴吧!只会说些风凉话,上一次对狩天也是,一打仗你就跑得没影,你这个逃兵有什么脸说话!

我灵瑞咬了咬牙,声音却低了下去,我不是逃兵

没有人听她申辩,一根根紧绷的神经上,拉响了无数嘈杂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众人的怒火有了更集中的目标:

我就知道,看到陆之穹回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他就是颗灾星!

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有人愤怒地挥起了拳头,我怎么没有多捅他几刀!

是陆之穹杀了会长有人在哭泣,要不是他杀了会长,我们怎么会被狩天打败,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人尽可欺的地步

住口!灵瑞终于忍受不了了,都给我住口!不许这样说他!

一双双仇恨的眼睛向她扫来,迦陵捏了捏拳头,这种时候了还替他说话,Amor真该好好清扫叛徒了。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灵瑞痛苦地摇了摇头,他让我不要说出去,但我就是替他不值得!你们这群白眼狼难道真的有谁以为上一次是殷千翎大发慈悲,主动放过我们的吗?!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只听灵瑞凄然道:我不是什么逃兵,我只是去找了唯一能救我们的人

那是发生在南墙计划之后的事,陆之穹吞噬了阿莫尔,叛逃离开,人间收容所内部大乱,四分五裂。狩天趁机进攻,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收容所大部分基地,大军逼近收容所本部。

灵瑞的能力是白昼幻梦,偏向精神系,催眠一个人容易,面对声势浩大的狩天精兵却显得格外无力。她没有上一线,而是肩负起了联络盟军的工作,因而她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收容孤立无援的处境。

即使是过去交好的公会,也不愿直面狩天的威胁,谁都看得出收容所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人会愿意搭上自己的命数来援助一个将要覆灭的公会。更不用说更多人都流着涎水,等待狩天咬断猎物的咽喉后,扑上来哄抢美味的残渣。

死亡的人数一天天增加,阵线一步步后退,内讧却又一天比一天激烈。灵瑞终于忍受不了了,她只能想到一个人能够拯救他们,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然而这一次,无论她如何等待和祈求,那个人都不会再像天神一般降临,力挽狂澜于既倒。

但她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只有她知道。

坐着电梯一路向下,仿佛逐渐沉入窒息的泥沼,从透明的壁障中,能看到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被封闭在水下囚牢中,仿佛一只只码起来的沙丁鱼罐头。灵瑞一阵阵心酸,她怎么也没想到,离开收容所后,陆之穹会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

电梯在最底层戛然而止,望见里面情景的一刻,灵瑞几乎忘记了呼吸。她看到陆之穹以婴儿般的姿态,蜷缩在玻璃囚牢的液体中,背后巨大的黑翼伸展,将他包裹起来,如同织成了一个羽毛的茧。

陆之穹依旧没有从南墙事件的伤害中恢复过来,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陷入了一段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沉眠,苍白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沉沉的阴影。他的脸色是那样虚弱,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顶的光环也黯淡无光,斜斜地缀在那里。精神如水中缥缈的游丝,似乎稍微碰触一下便会涣散开去,再也凝聚不成一个实体。

灵瑞什么本来的目的都忘了,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壁障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坠了下来。她伤心而又压抑地哭泣着,她一点都不想要陆之穹来救他们了,她怕陆之穹就这样死了,或者永远不会再醒来。

咚。轻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磕在玻璃上,灵瑞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到陆之穹不知何时醒了,正贴在玻璃囚牢的另一面,在很近的地方,用一种略带悲悯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兔子,陆之穹仍用过去的称呼叫她,怎么哭了?

gu903();没、没什么灵瑞慌忙擦掉眼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