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而南朝比较悲催的是,因为军事上压力很大而人口相对北朝要少,所以百姓的负担不轻。
赋役分为田租、户调和役,以田租为例,梁国和如今陈国的制度循南朝传统,不光收实物,其中三分之一甚至一半要折算成铜钱。
这个问题宇文温已经在建康听章华说过了,略过不提,他关心的是户调。
南朝的户调在梁武帝时经过改革,调的征收从以户为单位换为以丁为单位,实际上户调已经转为丁调。
何为丁男女年十六以上至六十为丁,其中已婚女十八为丁,未嫁者二十为丁。
为什么要改呢因为征收户调时,要由官府对各户的情况做调查,然后按照“九品相同”的原则划分为九等。
“上上”户缴纳的户调自然要多,每户缴绢五匹,“下下”户则是最少,每户缴绢一匹。
然后在吏治的情况下,世家大户的户等全部偏低,贫民百姓的户等全部偏高,黑白颠倒。
所以萧梁时改户调为按丁征收,这种做法看上去比按户征收更能减轻农民负担,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回事。
问题出在哪里
地主家地多奴仆多,可这都是隐户,在官府的户籍上是不存在的人口,大户们收买官吏,自己一户人依旧是按“两老两大一小”来计算丁口。
富人家里良田千亩却是一户五口,穷人家几亩薄田也是一户五口,实际上贫困农户缴纳的户调丁调,和富裕地主缴纳的量差不多。
如今的梁国是如此,江南的陈国也是如此。
然后是名目繁多的杂税、杂调,例如贷粮种子钱、塘丁税、修城钱、州郡送迎钱等等。
灾荒年景、青黄不接时,官府名义上开仓赈灾,实际上是借贷,粮种也是如此,届时百姓不光要悉数归还,还得加一定的利息,此为贷粮种子钱。
说到贷粮种子钱的利息嘛呵呵。
所谓塘丁税,是农民自发兴建一些小型水利工程时,朝廷要收税,美其名曰“管理费”,然而收了钱管理是没有的,日常维护还得农民自己来。
城池修葺的费用也摊到百姓身上,名为修城钱,其实就是新官上任的头一笔勒索;地方官员要离任,需要“送故”,然后新官到任,需要“迎新”,这些钱都是百姓出。
然后还有军用征调钱,这是临时性摊派,数额由开支来定,说是和百姓借,可实际上是有借无还,平日无战事时,最多是“剿匪”需要征调,可一旦名目变成“北伐”呢
这和明末的辽饷有区别吗
宇文温拎着几条鱼往城里走,边走边琢磨收集来的情报,弹丸江山的梁国都是如此德行,那么陈国的情况只会更糟糕,若是往日龟缩江南倒也罢了,可如今为了“北伐中原”,那可是要出事的。
明廷为了保住辽东所以征收辽饷,结果大部分都被官员漂没、被辽东将门给吞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逼反农民。
如今的陈国为了保住淮南,大约会征收各种杂税,并且征发百姓服力役、兵役,在吏治的情况下,副作用会成倍的放大。
按照先前从建康收集到的情报看,两年下来陈国百姓日子愈发艰难,虽然历史上陈国这个时间段没发生什么民变,可当时的陈国也没有淮南这个溃疡变成的包袱。
再加上他往江南推销廉价水纺布,大概会让情况恶化不少。
陈国的世家大户占山护泽,名下隐户不知凡几,却基本不用缴纳赋税、租调,作为朝廷税基的自耕农越来越少,可越来越多的赋税、力役、兵役压在这些人身上。
百姓都快家破人亡,你们家里快起火了还想搞东搞西谁怕谁
。。。。。。
傍晚,陈国吴州吴兴郡,武康。
一处村庄内,各家各户冒起炊烟,吴斗躲在草丛中,静静看着村里的情况。
他冒险从淮南逃回来,是为了带着家人逃亡,投到一家大户下去做佃农,虽然待遇好不到哪里去,可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官军要守淮南,征发百姓服力役、兵役,吴斗一年多以前被征发去淮南筑城,好容易熬到城墙修好,却被继续征发服兵役。
随行的同村、同乡死的死逃的逃,吴斗生怕连累家中父母妻儿,一直老老实实的“服役”,可眼见着在外一年多都没有回家的希望,他坐不住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壮劳动力,常年在外那家里怎么办父母年老体弱,媳妇一个人又要照顾小的又要照顾老的,还得做农活养家,这样能行么
肯定不行
所以吴斗一咬牙,趁着月黑风高开溜,一路南下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回到江南,他在建康遇见了自己的一个同乡,对方也是和他一起到淮南服役,后来私自逃跑回家。
一问才知道那人带着家小投到一个大户家里作佃农,看在同乡的份上答应帮他介绍进去,问清楚了地址后,吴斗星夜南下,就等着今晚回家,带着父母妻儿逃走。
服役时逃亡是犯王法的,吴斗白天不敢进村,毕竟此事会连坐,就怕被左邻右舍看见抓了去见官,所以他只能在村边草丛里等。
只是这么一等,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家院里没有冒出炊烟。
怎么回事是不是没东西煮了
吴斗摸了摸怀里那两个炊饼,这可是他在州城街上炊饼摊偷的,一路回来只吃了一个,剩下两个就是要留给家人。
想到家里会出事,他再也等不下去,不顾一切向着自家小院摸去。
一年多没见到家人,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有些焦虑的吴斗蹑手蹑脚来到自家那破落小院,攀着墙头翻进去。
院内一片萧瑟,房间里黑灯瞎火,哪里有一丝人影,吴斗心急如焚的推开房门,只见家徒四壁,卧榻上的被褥早已积满灰尘。
“人呢,人呢”
吴斗一家在别处没有亲戚,父母不可能移居别处,他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在自家小院里不停地翻着。
厨房似乎很久没有生火了,吃饭用的破碗都是灰尘,为数不多的破旧衣物也积满灰尘,整个家看起来已经破败很久了。
“你是阿斗”
门口传来声音,吴斗转身一看,是隔壁的成二,算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因为数年前随军作战断了条腿,所以躲过被征发的厄运,可依旧逃不了免役钱。
“阿二我耶娘呢我媳妇呢我儿子呢”
“别别别这么大声你不怕被人听见啊”
吴斗一把将成二扯进房间,尽量压低声音问道:“我家里是怎么了人都去哪里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成二杵着拐杖,痛心疾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啊他们人呢”
gu903();吴斗咆哮着,从对方的表情里,他看出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