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周军主帅宇文温、监军长史崔达拏正在接见投降的陈国湓口文武官员,对方既然识时务开门献城,他们的表面文章自然也得做一做。
“诸位识时务,免去了湓口的血光之灾,城里未受兵灾波及,百姓还有州库的各类账簿得以保全,寡人深感欣慰,日后自当上奏朝廷,表彰各位的献城之功。”
宇文温侃侃而谈,台阶下站着江州司马黄偲、寻阳太守6仲容等投降的陈国官吏,面对上年轻的“独脚铜人”,他们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不住的点头。
为了保全家人,他们主动开门投降,周军入城之后没有大开杀戒,这让众人稍微松了口气,但是接下来会怎样实在是心里没底,所以一切就看上这位的一念之差。
“请大家各回府邸,管束好家里人,莫要无故随意外出走动,寡人如有安排,自然会派人到府里去传,大家这段时间内,就不要走亲访友了。”
“为防误会,寡人会派兵到各位府上驻守,大家可以放心,不要怕被人闯进来敲诈勒索,或者烧杀抢掠”
“有什么话不方便当众说的,可以让府里驻扎的士兵传给寡人,口信或者书信都行。”
宇文温慢条斯理的说着,一众降官如同鸡啄米般点着头,见着这位安排得面面俱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对自己及家人的看管严苛了些,但如此详细的安排,肯定不是信口胡说的敷衍之词。
众人心中都在庆幸,看来宇文温是言而有信,投降不杀,家宅保全。
“寡人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家眷还在建康,只是基于各种原因,选择了归降我军。”
说到这里,宇文温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真诚些:“谁想回家的可以说出来,寡人不为难他,必当备好船只,放他回去。”
傻瓜才会说出来
降官们如是想,一个劲的摇头,生怕被宇文温看出自己在犹豫,然后送上船来个失足落水。
他们中确实有人的家属在建康,自己的投降举动,确实会让实为人质的家属倒霉,然而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诚意,让宇文温觉得很受伤,毕竟降官里有一些人私下可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所以先前一番话确实是真心为对方着想,而不是引蛇出洞。
不过宇文温很快便收拾心情,准备开始重头戏:
“请永嘉王过堂一叙”
第一百四十八章舌战
面色如常的永嘉王陈彦,已经没有之前披头散的落魄样子,他如今已被俘,但竭力保持着一个藩王应有的风度,作为南朝皇子,他不能丢脸。
左右跟着周兵,却没有刀剑相向,也没有将陈彦五花大绑,只是紧紧跟随,一同走进州衙大堂。
堂内两侧是投降了的江州官员,见着陈彦昂挺胸走进来,没人敢与其对视,纷纷别过头去,免得这位忽然难导致场面难看。
他们投降了所以大节有亏,陈彦若是破口大骂,硬要还口只能让人觉得自己对新主卑躬屈膝、人品低下,所以还是不招惹的为好。
周军主帅、西阳王宇文温端坐上,看着走到台阶下的年轻人,开口问道:“阶下何人”
陈彦抬头与他对视:“大陈永嘉王陈彦”
“原来是永嘉王,寡人大周西阳王宇文温,奉天子之命平定江南”
宇文温话还没说完,陈彦先制人:“北虏休想染指南朝锦绣江山”
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彦,无意中触宇文温的毒舌:“永嘉王何出此言南朝锦绣江山,二十八年前不是已经亡了”
二十八年,一个奇怪的年限,陈国建立于三十一年前,按说宇文温要诡辩也得拿“三十一年前”为由头。
一旁的崔达拏很快想通其中关键,而台阶下的降官中有人也想通了,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后吭声。
“三十一年前,武帝受前朝禅让践极,何来二十八年”
面对宇文温的问,陈彦脱口而出,说到后面才觉不对头。
“永嘉王说到陈武帝,那么寡人便要问了,衡阳王如今何在”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陈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宇文温的问题,因为这涉及到陈国初创时的往事,亦或者说是一个禁忌话题。
“永嘉王,陈武帝受禅而来的锦绣江山,已于二十八年前随着衡阳王沉入江中,不是么”
“衡阳王衡阳王当年是失足落水”
“哈哈哈哈哈掩耳盗铃,寡人今日始得亲眼所见”宇文温开始提升嘴炮威力。
“衡阳王回国,迎接的船队何其壮大,而陈武帝唯一子嗣,居然会因为船坏而溺亡不知陈武帝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所以你伯祖偷来的江山,又被你祖父抢了”
“南朝的锦绣江山,从二十八年前起,不过是在盗贼手中”
“你胡说,你胡说”
陈彦急得满头大汗,奈何口才太差,根本没办法和毒舌宇文温的歪理狡辩,只能如同小孩般不住辩解,完全没了刚进来的气势。
陈武帝陈霸先,受梁帝禅让,开创陈国基业,奈何唯一的亲儿子陈昌,因为当年江陵失陷已被西魏掳去长安。
陈霸先称帝后没两年便病入膏肓,按说大位要传给儿子,可儿子远在长安,陈国不能没有皇帝,所以陈霸先病逝后侄子陈蒨继承了皇位。
陈蒨登基,一直不肯放人的周国忽然松了口,放陈昌回国意图挑动陈国内乱,结果在陈国使节接其渡江的时候,陈昌不慎溺亡,追谥为“献”,是为衡阳献王。
陈国对外的说法,是因为船坏溺水而死,实际上么,呵呵。
陈昌一死,陈霸先的血脉就断了,身为陈霸先侄子的陈蒨坐稳了皇位,可没过几年也龙驭上宾,留下年幼的儿子,还有年富力强的弟弟陈顼。
辅政皇叔陈顼,很快便把侄子踢到一边,自己来做皇帝,陈顼便是如今陈国天子陈叔宝的父亲,永嘉王陈彦的祖父。
陈昌之死,还有陈顼夺侄子皇位的事情,从道义上来说是陈国的污点,但从政治角度来看根本不算个事。
陈蒨若不让人弄死陈昌,他的帝位就得让出来,然后要么动政变,要么死全家;而陈顼不夺侄子之位,那么迟早要被杀全家,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周国自家也是一堆破事。真要吵起来一时半会还难分高下,但宇文温就是欺负陈彦少不经事,特地拿陈家堂兄弟、兄弟之间的破事来拿捏。
死死咬着“陈蒨命人杀害陈昌,害陈武帝绝嗣”、“陈顼夺侄子帝位,实为乱臣贼子。”
陈彦被刺激得方寸大乱,根本无暇痛斥北虏暴行,如同泄了气的鱼鳔,只能用苍白的语言诸如“你胡说”等来反驳。
“永嘉王南朝河山于二十八年前便已为乱臣贼子窃取,对不对”
“陈昌陈昌,陈国昌盛,既然陈昌死于非命,那陈国何以昌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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