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领军、绥越郡公鲁广达,其子鲁世真、鲁世雄先前在江北时已经投降周国,还写来书信,劝鲁广达识时务,施文庆本想借机难,结果鲁广达直接上表自劾,等候天子处置。
在施文庆看来,鲁广达此举以退为进,哄得天子心软,竟然蒙混过关。
南豫州刺史、富川侯樊猛,率军增援建康,其子樊巡及家眷留在南豫州,结果被周军悉数俘虏,施文庆决定借此机会弹劾樊猛。
最好是任命另一个将领去取代樊猛,夺其兵权,结果官家却犹豫不决。
他在官家耳边嘀嘀咕咕磨了几日,好歹说动对方采取措施,可采取的措施在施文庆看来有些软弱,居然是派人说服樊猛以国事为重,让其接受朝廷任免。
这不是扯谈么哪个武夫会自愿放弃兵权的
奈何官家不愿下决心采取强硬措施,担心扰乱士气,施文庆不以为然,他觉得官家此时最大的威胁,不是城外的周军,而是极有可能拥兵自重的官军将领。
有了三十三年前的战例,施文庆觉得建康有王气在,定然能够击退周军,而待得周军一退,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恐怕就会变成恶狼,拥兵自重架空朝廷。
就怕到时候官家为了收买军心,把他和孔范等人杀了以谢天下,那可就万事皆休,所以施文庆如今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压制诸将,削夺兵权。
他磨了许久,见陈叔宝依旧下不了决心,只能先行告退,出殿之时,却见一人在外等候。
骠骑将军、绥建郡公萧摩诃,奉天子之命去和富川侯樊猛“详谈”,如今在殿外等候,想来是有了结果,回来向天子复命。
施文庆一句招呼都没打,直接从萧摩诃面前走过,他和武将势同水火,即便自己放低姿态,对方也不会被感动,所以无所谓缓和关系。
萧摩诃似乎没看见施文庆从面前经过,片刻之后跟着宦官入殿,行礼之后,向陈叔宝复命。
“官家,微臣以为,富川侯无异志,还请官家三思。”
“绥建公,莫非富川侯不愿听从朝廷安排”陈叔宝有些紧张,他就怕领军将领哪一日阵前倒戈,那可是防不胜防,樊猛似乎有违抗朝廷的意思,而萧摩诃还帮对方说话,莫非这两个人已经勾结起来了
“官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富川侯妻儿俱陷周营,虽未如中领军那般上表自劾,但陛下先前任命富川侯为都督,他感激涕零,麾下将士也士气高昂,如今却要以旁人代之,微臣担心”
“微臣担心,此举会寒了广大将士的心。”
陈叔宝闻言紧张起来:“啊将士们骚动了”
“将士们没有骚动,官家,临阵换帅,兵家大忌,微臣恳请陛下三思。”
萧摩诃斟酌着用词,他奉命去和富川侯樊猛详谈,对方得知朝廷要派人取代自己,情绪十分激动,萧摩诃不确定樊猛的真实想法,但他判断对方应该不会有异志。
如果真的想反叛,就该表面装作顺从,让朝廷掉以轻心,然后趁着夜黑风高领兵逃跑,可对方气得满面通红,在帐内来回走动,几乎是怒冲冠。
萧摩诃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但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最后一咬牙,回来劝天子用人不疑。
说辞要委婉,既不能让官家以为樊猛拥兵自重,也不能让官家以为樊猛心怀怨望,他在入宫的路上已经琢磨了许久,如今好说歹说,劝得陈叔宝放心。
“既如此,是朕误会富川侯了,朕立刻派人到富川侯那里安抚。”
“官家英明”
陈叔宝点点头,看着萧摩诃问道:“绥建公,北虏此来势大,萧公可愿为大陈尽忠”
年近花甲的萧摩诃闻言躬身行礼:“官家微臣沙场征战数十载,从来都是为了国家和自己,如今北虏进犯,此时此刻,微臣不但要为国为己,还要为了妻儿,奋力杀敌”
第三章故地重游
覆舟山下乐游苑,陈军营寨,主帅萧摩诃正在视察防务,周军来犯已经进抵蒋山,他奉命率兵在此驻扎,是为建康藩屏。
建康城北有玄武湖,覆舟山位于玄武湖南岸,刘宋时曾改名玄武山,到了陈宣帝时,又改名龙舟山,不过人们还是习惯称之为覆舟山。
覆舟山脚下的乐游苑,原为晋时药圃,后改为园林,为达官显贵消暑纳凉、游乐玩耍之处,之所以命名为乐游苑,是为了纪念长安城外的那座乐游苑。
永嘉之乱,衣冠南渡,晋军数次北伐,只是短暂收复过长安,没多久便丢了,从此长安乐游苑便只存在于南渡人士的回忆之中,而建康城北的乐游苑,成了寄托思念之处。
乐游苑南即为台城,东有青溪,引玄武湖水注入,向南流淌汇入秦淮河,青溪两岸均为达官显贵聚集区,而乐游苑东北,是建康外廓篱,有北篱门,门外官道可直达京口。
自晋朝迁都建康,覆舟山便成了建康城的北面屏障,其得失关系着台城的安危,萧摩柯领军在此驻扎,责任重大,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昨日入宫面君,萧摩诃除了为富川侯樊猛说好话以外,还面陈许多退敌之策,虽然天子又是不置可否,但总算是有了信心,还当场作出决定,开府库拿出钱帛犒劳官军将士。
这样才像话,大敌当前,正是全军将士用命之际,朝廷愿意犒军,大家才愿意奋力杀敌,事到如今,天子总算做对一件事了。
萧摩诃望向东北方向的蒋山,那里此时已经为周军占据,虽然在乐游苑看不到周营的动态,但萧摩诃还是感受到压力,本来,局势不该恶化至此的。
去年年底,周军大举南犯,攻占淮南州郡之后饮马长江,与建康隔江对峙。
上游的巴、湘之地,还有江州业已被周军进犯,江州甚至在一个月内就全境沦陷,这是永嘉南渡之后最恶劣的形势,结果天子却盲目乐观,没有采取有效地措施改变扭转局势。
虽然增兵驻守采石、京口,但数量不多,杯水车薪,官军兵马大多还集中在建康,萧摩诃与各位将军多次上表,极力主张积极布防,结果都没了下文。
如果当时能按照他们的主张精心布置,哪里会让周军如此轻松就进抵建康城下
萧摩诃想到这里就来气,他和一众老将打了数十年的仗,当年大多参与了平定侯景之乱的战事,何曾有过如此窝囊的作壁上观,看着敌人在自己面前从容合围却无动于衷。
又不是手头上没有兵,又不是粮草不足,又不是老得骑不了马,拿不动马槊
问题出在哪里出在那些奸佞身上
施文庆、沈客卿、孔范等佞臣,十足小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家安危,成日里报喜不报忧,哄得天子以为坐等雨季到来就能逼退周军,结果一而再、再而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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