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烟不常弯起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不一会儿,她推开了沈安颐的房门,门内比外头还要漆黑冷清。年末琐事甚多,小病小痛也多,吃喝饮食一不注意,便得寻大夫寻医馆。房间内一点温度都没有,想必她忙得今日一整日都不曾回房。
流烟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嘴唇抿着,暗暗想道:待会儿定要提醒她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京城医馆、大夫,多如牛毛,独去她这一家作甚。
流烟绷着脸,默不作声地点起烛灯和炭火来,很快,房间内有了暖意,四周亮堂一片,看着便觉得欢喜,她希望这些生气能扫除沈大夫身上的疲惫,进而消了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流烟无所事事地坐在椅上,维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等着沈安颐归来。
心中有了挂念之人,等多长时间都不觉得久。一晃便是一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了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流烟耳朵动了动,身子飞快弹起,一个健步冲到门前,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
一个时辰后,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流烟弹起,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抢先拉开了房门。
沈安颐推门的手一滞,接着嘴角弯起笑意,侧身绕过流烟走至屋内,打趣道:流烟副将真是大忙人,要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这几日,府中太忙了,应当和你说一声的。流烟走到沈安颐的身旁,闷闷地解释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沈安颐在盆内洗了手,没有正眼瞧她,径直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取了干净衣衫,接着坐在铜镜前,解开了头上的发髻。
流烟跟在她的身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她走一步,自己便跟一步。
沈安颐脱去了外衫,除去了鞋袜,走到了浴房门口,她回头,笑盈盈地望着流烟,挑眉道:你若敢跟着我进浴房,我便原谅你。
流烟面色以极快的速度红起,她纠结了一会儿,最终点下了头。
沈安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其实啊,她这心里早就不气了,这人的脾气秉性,自己一清二楚,也没有那么大的芥蒂。如若有芥蒂,当初便不会同她在一起了,现在会这么说,无非是想逗逗她而已。
这人害羞的模样,当真是可爱得紧。
浴房之内,热气氤氲,热水是提前放好的。医馆内的那几个下人与药童一直在自己眼前,自然不是她们抽身弄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流烟了。
沈安颐细长葱白的手指伸到浴桶中,滑过水面,指尖处传来舒适的水温。她挑了下眉,目光瞥向浴桶旁的几个小水桶。
她没有告知流烟确切的归来时间,水温又怎会如此刚好?想必这人费了一些心力,不断地烧水、灌水、换水。
这水换了几次?沈安颐背对着流烟,一手扶着浴桶边缘,一手撩起水流,往光洁的手臂上浇去。
流烟站在她一丈之后,由于看不到沈安颐面上的神情,她心里紧张得很,双手不断地变换姿势,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
六次。流烟弱声弱气地回道。
沈安颐转过身来,对着流烟展颜一笑,走到近处,点了点流烟的鼻子,嗔道:你这个傻人。
你不生气了?流烟揽着她的腰肢问道。
大人有大量,我不生气了。沈安颐笑嘻嘻道。
那就好。流烟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落地。
沈安颐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挑着眉道:你不表示表示?
流烟会意,红着脸弯下腰来,将双唇朝着她的脸颊贴去。
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沈安颐脑袋一偏,脸颊躲到后头,红唇捕了上来,贴上了流烟的唇。
缠绵的一吻终了,沈安颐笑意灿烂,一身的疲惫统统散去,她拍拍流烟的肩头,细语道:好了,不逗你了,说不生气,我就不生气。对你,我不会藏着掖着的,你可以放心出去了。话锋一转,沈安颐坏笑道:不过你要想留下,我们沐个鸳鸯浴,我也是不反对的。
那我走了。极快地应了一句,流烟赶紧离去。
沈安颐略带惋惜地回眸,洗鸳鸯浴什么的,只能等这个榆木脑袋开窍了。
流烟回到正房,坐在方才坐过的凳子上,西窗扑扑响了两声,她将视线投去,外头风声呼啸,这窗户应当是没有关紧,被风一吹便松动了。
她起身,正欲关窗,外头突然吹来了一阵猛烈的怪风,将西窗吹开,冷冽的风扑在她的脸上,她伸手挡了挡。
窗棂扇动,大风呼啸,房内蜡烛皆被吹熄,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从开敞的窗户里蹿进来了!纵使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眸,流烟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她握住了腰上的剑柄,挪动脚步往放置烛台的桌子走去。
沙沙,沙沙似是窗外风吹树叶之声。黑暗中,一股花香扑鼻而来,流烟觉得莫名熟悉,先前穿过小园之时,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难不成,那时便有异了?
浴房那厢灯也被吹熄,不知情势如何,流烟忧心不已,遂不管烛台,调转方向,往浴房走去。
她十分笃定,正房之内,黑暗之中,除了她之外,有其他人的存在。
快摸索到门口之时,那人行动了。一条长鞭破空而来,朝着流烟肩部攻去,流烟低身躲过,接着利刃出鞘,迅速反击。
长鞭招式狠辣,且速度极快,流烟用刀刃抵着,不一会儿便落于下风。硬拼着实不妙,流烟欲逃,又一条长鞭自底下钻出,绕在她的脚踝上,紧紧地捆住,接着猛然一抽,流烟被这股力拉得失去了平衡,后仰倒地,被拖着行了几步的距离。
急忙之下,流烟用佩剑朝着脚边砍了两下,将长鞭砍断,后滚一圈,弯腰缩在一张方桌下,面露震惊之色,此人是何来头,武艺竟如此高强?
略微一走神,黑影来到脚边,流烟心里一咯噔,暗呼大事不妙。藏身之处的桌子被掀起,流烟暴露,还来不及逃脱,四肢皆被长鞭缚住,动弹不得。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破风而出,擒住了流烟的脖颈,向上提起,并逐渐发力缩紧。流烟反抗,挣扎着舞动四肢,却是无济于事。
长剑掉落,脖颈处的手越缩越紧,流烟的脸胀得通红,吸入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安颐......安颐......嘴边费力地挤出这个名字,流烟的脸上尽是不甘,可脑中的意识却越来越浅薄......
第30章圣旨驾到
乌云被风吹散,露出一轮明月。月亮高挂,月光皎皎,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昏迷之前,流烟借着月色看见了面前之人的容貌。
树......树棺人......她认得它,北境军营中,她同八位将士合力击败过一个。这半人半妖的可怕之物,竟出现在京城了!
流烟的眼睛无望地阖上,四肢百骸传来了剧痛,她尽力抵抗,奈何实力悬殊,她撑不住了。
哐当门被一脚踢开,悠扬的笛声传来,树棺人的动作顿了顿,捏在流烟脖颈上的力道松懈了些,缇色的眼珠转了转,神情变得迷惘。
沈安颐着单薄长衫,腰间胡乱地打着一个结,松松垮垮,显然是着急之下慌忙绑上的。长长的湿发披散在肩头,她的脚边仍滴着水渍。
她捧着短笛,行至烛台边,利落地将烛灯点上。
一盏烛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将房间照得微微亮,眼睛视物无碍。沈安颐的目光落在流烟身上,此时,流烟四肢皆被长长的藤条绑着,双脚凌空,脖颈上围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手的主人正将扭头望着自己,沈安颐同它对视。
黑暗之中,树棺人力大无穷,招式狠辣,令不敌之人遍体生寒。可,若将那烛灯点亮,仔细打量,又觉得它美得不可方物。美人身青树衣,长裙席地,青丝如瀑,百花同生。
树棺人手中的力道已经完全松了,只是拖在流烟的脖颈上,沈安颐放下口中的短笛,温声哄道:放开,把她放开,你要找的是我,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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