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痣”傅昭仪重又打开图形看了一眼,倏地失笑,“我问你们,倘若你们让画师作像,会否让他加上这颗痣”
几个心腹宫婢互望一眼,不敢作答。
傅昭仪笑笑:“直言无妨,本宫绝不怪罪。”
这时一名宫婢才轻声道:“回禀娘娘,肯定不会。”
傅昭仪满意点头:“这就对了。这画师若不是与她有过结,那就是仪金不到位。”
傅昭仪本人也是由这条途径选出的,焉能不知其中猫腻。这些画师,你不塞点仪金,他们根本不会用心作画。有些更恶心的,甚至会在画上动手脚。比如额头画窄一点、眉毛画粗一点、眼睛略小一点、嘴巴大一点、下巴短一点就是这么一点,就能毁掉你的所有希望。
傅昭仪的目光落在画卷署名之上:“毛延寿把这人带过来。”
傅昭仪行事,堪称雷厉风行,半个时辰之后,宫婢来报,那个叫毛延寿的画师带来了。
透过珠帘,傅昭仪看到这个毛延寿,是个四十开外,皮黄寡瘦的家伙。此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但一双小眼珠却转个不停。
傅昭仪阅人多矣,一见此人形貌,便知是什么德行,冷冷一笑,单刀直入:“毛画师,知道本宫为何事找你么”
毛延寿小心道:“禀娘娘,小的不知。”
“玉露,把画给他看。”
毛延寿满面疑惑打开一看,便知是自己的手笔,而画中之人讲真,毛延寿身为画师,专攻仕女,为宫人作图已逾十年,画过的宫人不知凡几,除了那些被临幸受封的妃嫔,大多都没啥印象了。但是这卷画像,他居然记得,原因无他,此女绝色。
毛延寿一时惊疑不定,不知傅昭仪为何取出这卷陈年画像,是问责是追究还是
就在毛延寿方寸大乱时,珠帘后一个平淡漠然的声音入耳,却不啻于一声惊雷:“本宫想知道,这颗风流痣,作价几何”
哗帛画坠地,毛延寿伏地求饶:“娘娘恕罪,是延寿一时迷了心窍,冒犯王宫人延寿真不知晓她是娘娘的人啊”
“她不是我的人。”帘后传来一阵快意笑声,“只要你将此事原委一一道来,本宫非但不会降罪,反而会赏赐于你。”
啊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毛延寿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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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狙击昭君四
事情与傅昭仪猜想的差不多,两年前,隶属少府的内宦毛延寿曾奉诏为宫人作画,以备皇帝临幸参考。就在那一次,他碰到了这个叫王嫱的家人子。当时那一批入画的宫人,九成都依照惯例,封以仪金给画师。
毛延寿一见此女,就断定必能得皇帝垂幸,只等收了仪金,就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必将此女之仪容尽显于画中。没想到,左等右等,屁股都坐痛了,也没等来封仪。于是不断咳嗽来提醒,结果原本没事的嗓子,生生咳出毛病来也没等到仪金。
毛延寿怒了就算你有傲人的资本又怎么样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家人子,命运还得靠老子一支笔
毛延寿含怒动笔了,他的水平没打折扣,也没故意丑化眼前佳人,甚至完工后还请佳人过目,得到首肯才含笑而退。只不过他多做了一件事手指暗蘸一滴墨,在将画卷呈交长使之时,轻轻一点,嘴里道:“长使,此女虽绝色,然此处有痣,乃风流之相”
“如此说来,这风流痣,是你点上的。”傅昭仪的声音始终淡淡,听不出喜怒。
毛延寿不知傅昭仪之意是赏还是罚,呐呐垂首,不敢多言。
“领一束麻,去吧。”
出乎毛延寿意料之外,傅昭仪还真赏了他。毛延寿暗松一口气,心惊胆战来,稀里糊涂走。
毛延寿退下之后,珠帘后沉寂一会,发出两道指令:“玉露去掖庭署看看这王嫱的名录,把内容记下来;金露去明光宫,找机会见见真人,看清是否与画像相符。”
“喏”
垂帘深深,人影绰绰,无人知其用心。
申时之后,两位宫使先后返回,分别向傅昭仪禀报。
玉露:“孙令使找了很久没找到名录,说可能是手下办事不利,有所遗失,旋即重新补录一份,并惩罚了几个吏员。”
这个意外的情况引起了傅昭仪的注意,问道:“你认为是否如此”
“婢子认为,名录确实不见,但未必是遗失。”
“看来还有别的人在盯着”傅昭仪脸色变幻,蓦然失笑,“如此说来,不止本宫一个人有此担心啊。呵呵,名录上怎么说”
“出身良家子,乃荆州秭归人氏,生于己巳年庚酉月辛辰。”
“年十九么”傅昭仪咬咬嘴唇,“将这年庚抄录给太常丞,看看与陛下是否犯冲。”
玉露刚走,金露返回。
傅昭仪:“如何”
金露:“落落大方,光彩照人,乃上上之选。”
傅昭仪咯咯一笑:“看来咱们这皇宫里,金凤凰可真不少,一不留神,就冒出一个金露,从今日起,你不必当值,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娘娘吩咐。”
“我会借遴选和亲的机会,把你暂调明光宫督选,你别的不用干,就给我盯住这个王嫱,确保她在名录上。”
金露离去之后,傅昭仪慢慢展开那卷帛画,眼中透出强烈嫉妒之色
没错,傅昭仪之所以为一个小小宫人折腾这么一大圈,目的只有一个狙击比她更优秀的王嫱,一定要找机会让天子点选此女为和亲对象。
后宫的生存法则说白了只有一句话:走自己的路,堵别人的路。
但凡发现优秀的、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受宠地位的后起之秀,一率要毫不留情打压下去。这个王嫱,光是一张画像,就已令傅昭仪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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