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掀开帘子,赤霄跟承影对视了一眼,心道姑娘这门亲事,怕是不会退了。
秦文昭酒品好,喝多了也不闹,自己坐在那儿念了会儿诗,倒头就睡了。
叶良玉进来的时候,帐子里鼾声震天。她实在是没想到秦文昭这么个书生模样的人,鼾声如此响亮。她凑过去瞧了瞧,见他睡得正香,就想走。
忽然,秦文昭拉住她的手,倒是吓了她一跳。
“有事?”叶良玉问道。
结果秦文昭不理她,叶良玉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醒。
叶良玉翻了个白眼,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帐子。她叮嘱门口守卫的士兵警醒一点,就回到帐子。她拿热水洗了手脸,倒头边睡。
辽人那边,听闻汴梁来的将军姓叶,全部都打起精神。这姓叶的惯喜欢抢人粮草,他们可要做好准备。围城这些日子,补给还没跟上,若是被抢了,可就真要吃败仗了。
兀那分派十人一组,分十组在周边巡逻,遇见可疑人员就放烟。只可惜,他们盯了一夜,直到太阳从远处慢慢升起,也没见个人影。
兀那这一夜也没睡好,早巴巴地就醒了。他听说根本没人偷袭,气得直接摔了个杯。谁说叶家人都喜欢抢人粮草的,纯属胡说八道。
“王爷,”军师在一边说道,“这几日还要加紧防备才是。”
“为何?”兀那问道。
“您想,那姓叶的从汴梁一路赶路过来,肯定人疲马倦。等他们歇过来,咱们这边也放松了警惕,这不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么。”
“有道理,”兀那说道,“传令下去,让他们万万不能放松警惕。”
叶良玉一夜好眠,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微微亮。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就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冬日空气寒凉,叶良玉瞬间就清醒过来。士兵们也陆陆续续地醒了,营地从昨晚的寂静变成了如今的喧嚣。
赤霄见叶良玉出来了,赶忙跑到她身边。
“姑娘,今日是否操练?”
叶良玉摇摇头。
“大家连日赶路,都累得很,好生休养才是。”
“那今晚?”
“继续休整。”
“若是辽人那边先过来呢?”赤霄问道。
“来了更好,”叶良玉说道,“他过来茂山城那边就没人了,正好让元昌他们过去。兀那不会那么蠢的。”
赤霄点点头,又匆匆传令下去。
秦文昭这会儿也醒了,他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他坐起身来,晃了晃头。发现烧刀子虽然味道冲,但是没有后劲儿。他醒来之后,神清气爽,丝毫不会觉得头疼。
他坐在那儿扶着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他手里,拿起来一瞧,是一个平安符。秦文昭摸摸自己胸口,自己的还在,看来这个是叶良玉的。
她晚上来看过自己?秦文昭心下一喜。
这时,一个小兵听见动静走了进来,说:“秦监军要梳洗吗?”
“不用麻烦,打盆水来就好。”
叶良玉看见秦文昭帐子有动静,觉得这个人倒是可以,没有太多公子哥的脾气,吃得了苦,受得了累。倒是对他又多了一些好感。
第41章
秦文昭梳洗干净,又整理好衣服上的纹路,这才迈步出了帐子。
天空此时已经微微发亮,叶良玉正在询问粮草补给的情况,秦文昭就在一边等着,知道她说完了,才走上前。
“晚上睡得还好?”叶良玉问道,“这里可不比汴梁。”
“我睡得好不好你会不知道?”秦文昭说着凑到叶良玉近前,“昨晚有人可是偷偷跑到我帐子来了。”
“你昨晚是醒着的?”叶良玉指着秦文昭问道,“你这个登徒子。”
秦文昭这下愣住了,他昨晚喝多了难道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起床后在床边发现这个,”秦文昭赶忙把护身符掏出来,“我昨晚真不知道你过来。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要是你对我做什么,估计你早就下不来床了。”叶良玉说完之后忽然觉得这话有歧义,刷地一下,脸就红了。
秦文昭见状,更是觉得她可爱,左右瞧了瞧,冲过去亲了她额头一下就跑了。
周围的士兵见了,都只觉得有意思。叶良玉手下的那支女兵队伍,更是觉得好笑,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良玉气的攥紧了拳头,心道回去一定要秦文昭吃吃教训。
上午,叶良玉在帐子看舆图的时候,元昌又来了。
“元将军有事?”叶良玉问道。
“昨日回去暗中查探,倒是真找出几个三皇子的人,我已经安排下去,小心提防,”元昌说完之后顿了一下,“还有就是四皇子,希望叶将军还能多留他几日。”
叶良玉这下笑了起来,说:“你们西夏的王子,你不赶紧接走,留在我这儿是几个意思?”
“接了四皇子回去,您觉得大家伙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您也知道,我是大皇子的人。就算我不是,就四皇子那个人,让他一通瞎指挥,我怕咱们迟早都被坑进去。”
叶良玉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说:“那你自己去跟他说,我不管。”
元昌得了叶良玉的话,起身就给她作揖。
“多谢叶将军。”
墨苍此时在大齐账内待得也烦躁,依着他的想法,知道自己在这里,元昌应该赶忙过来,把他请回西夏的地界。谁知道等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叶良玉的人管他又严,就差把人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早晨起来正在帐子里生闷气,元昌就走了进来。他一见元昌,赶忙敛去面上的焦躁,换上一副倨傲的表情。
“元将军今日终于得空来接本王了?”他坐在胡床上问道。
元昌微微一躬身子,说:“还请四皇子多在这里休整几日。”
“为何?”墨苍问道。
“四皇子也清楚,齐皇帝肯帮着咱们西夏打辽人,一方面是因为唇亡齿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您在汴梁,相互都有个制约。若是您回了西夏,我想叶将军肯定立刻带着士兵就回凉州,倒时候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元昌顿了一下,看看墨苍的脸色,继续开口。
“况且咱们营地简陋,没有这边环境优渥。末将想着您自幼养尊处优,怕是过不下去那样的日子,”元昌说道,“而且咱们现在也没有精力护送您回兴庆府。所以,末将与大皇子思来想去,还是这里最适合您。”
墨苍哼了一声,说:“多日不见,元将军越发能言善道了,不过就是想把我扣在这边做人质,倒是被你说得如此清醒脱俗,也是人才。”
元昌一滞,心道这位四皇子在汴梁这些日子,别的没学会,,损人的本领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当初他与叶良玉叫阵,可没少被她奚落。今日,他仿佛在墨苍身上看到叶良玉的影子。看来大家都猜测墨苍求娶叶良玉只是为了王位倒也做不得准,多少也是有点喜欢叶将军的。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墨苍又奚落道。
元昌想着横竖不接人回去就好,奚落就奚落吧。他又躬了下身子,说:“还请四皇子稍安勿躁。”
“算了,”墨苍挥挥手,“你回去派几个人过来服侍。”
“是。”元昌恭恭敬敬,弄得墨苍一句话梗在喉咙,险些背过气去。
“走吧走吧,”墨苍挥挥手,“见你就烦。”
“那末将就不惹四皇子生气了,”元昌说完行了个礼,“末将告退。”
西夏王近日又得了个新宠,简直是放在心尖上疼。四皇子的母妃早就已经是明日黄花了,只不过四皇子还不知道罢了。
元昌回到叶良玉帐昭讲后面的作战计划,见他来了,便招手让他坐过来。
“我准备后日晚上偷袭辽人,”叶良玉说道,“不抢粮草,只是偷袭。”
“为何?”元昌问道。
“兀那熟悉叶家作风,这几日必会派人严防死守,到了后日,估计大家都倦了,我再带人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叶良玉说完一笑,“至于粮草,若是抢了他的,我怕他会狗急跳墙,直接攻了茂山城。”
元昌闻言站起身来,对着叶良玉就是一礼。
“我先替茂山城的百姓谢谢叶将军。”
叶良玉一挥手,说:“客气!后日我先带一半人过去,谨防兀那派人过来。你先不要动,留着兵力。大后日我回营地休整,你再派人过去。”
“我明白了。”元昌说道。
“连着几日下来,兀那就应付不过来了,”叶良玉笑道,“到时候咱们再集结过去,我不信兀那还不跑。”
元昌点点头,倒是好计策。
“墨苍可听你的话了?”叶良玉问道,“他若是在这边胡闹,我可是会把人直接送回去的。”
“四皇子倒是通情达理,”元昌说道,“就是找我要几个人过来伺候。”
秦文昭在一边直想笑,他不通情达理又能如何。
送走了元昌,秦文昭也没走,他看着叶良玉,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后日晚上我跟你一起。”
“为什么?”叶良玉问道,“这种偷袭,监军是不用过去的。”
“我知道,”秦文昭说道,“我只是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叶良玉笑了起来,“你若是跟去,我又要指挥士兵,又要顾着你,倒是真的会分心。”
“我不会给你添乱的,”秦文昭急急地保证,“真的。”
叶良玉无奈地笑了一下,朝着他做了个手势。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秦文昭摇摇头。
“那这个呢?”
秦文昭还是摇摇头。
“夜袭,靠的就是默契,”叶良玉说道,“晚上那么黑的,又不能开口说话,彼此之间的交流只能靠手势。你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若是落单了,可就危险了。”
秦文昭这下没话说了,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这边,好好盯着他们,”叶良玉又说道,“毕竟西夏人还是不可信,若是后日西夏人趁着我带着夜袭过来,你就得负责调令士兵,知道吗?”
秦文昭忽然觉得自己肩上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最坏的打算,”叶良玉说道,“毕竟墨苍还在咱们这儿押着呢!”
“我知道。”
叶良玉见秦文昭情绪低落,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用这样子,没事的。”
秦文昭以前不是没听过叶良玉的事迹,知道她战功显赫。但是这次跟往常能不一样。她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他能不担心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偷袭那日。叶良玉与众士兵用了餐饭,边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她在帐子里穿着铠甲,承影便说秦文昭过来了。叶良玉见他这几日跟没了主心骨似的,点点头就让他进来。
“你一定要小心。”秦文昭说道。
叶良玉点点头。
“这是金丝软甲?”秦文昭忽然问道。
叶良玉低头看了一眼,说:“是的,其实我觉得这玩意没什么用,特别沉,还不如直接穿铠甲来的轻便。”
“这可不行,”秦文昭说道,“都要穿上。”
叶良玉白了他一眼,便让赤霄为她继续穿铠甲。
“承影留在这里,”她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她。”
天慢慢黑了下来,叶良玉带着人穿了黑色斗篷集合在一起,她一挥手,大军便缓缓地往北边走去。行动迅速,悄然无声。
秦文昭在一边瞧着,深恨自己没有千里眼顺风耳。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叶良玉估摸着差不多了,一挥手,所有人取出一把小刀,叼在嘴里,继续往前走。
辽人连着守了几日,早己经倦了。有那懒惰的,甚至已经悄悄靠在帐篷外边打起盹来。
“醒醒,”一个人走过来踹了那个人一脚,“什么时候了,还在偷懒。”
“啊。”那个人吃了一吓,赶忙站了起来。
“要我说将军也是谨慎得过分了,”那人说道,“这次来的叶将军是个娘们儿,能有多勇猛,日日让咱们巡逻,弄了个人仰马翻。你看这都几日了,可有动静?”
辽人这几日严防死守,到了今日已经都倦怠了,就连兀那,都有些怀疑起来。
叶良玉带着悄悄地潜进辽人的营地,先是学了几声狼嚎,惹得军中的猎犬叫了起来。待士兵喝止了猎犬,便掏出肉块,小心地往外扔出去。
夜越来越深了,叶良玉瞅着月亮慢慢地落下去,轻轻一挥手,众人会意,便冲了上去。
辽人没防备,瞬间就被叶家军砍倒在地,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良玉带着就往回撤。
“不要去追,”兀那说道,“恐怕是调虎离山。”
秦文昭在大营无事,又睡不着,便拉着站在他门口站岗的小士兵,说:“叶将军说的手势,你都会吗?”
小士兵愣了愣,说:‘自然是会的啊。’
“那你教教我好不好?”秦文昭说得谦虚,“我都不知道。”
小士兵年幼,又见秦文昭是叶将军的未婚妻,便点头允了。两个人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一晃,天光便亮了起来。
这时,叶良玉带着士兵回来了,一行人仿佛暗鬼,面上都带着血迹,眼睛灼灼发亮。
“怎么样?”秦文昭见叶良玉回来了,上前关切地问道。
“都受了些轻伤,”她说道,“包扎一下就好。”
“那你呢?”秦文昭急急地问道,“有没有那里受伤?”
“不过就是胳膊被来了一下,”叶良玉说的满不在乎,“回头让赤霄包扎一下就好。”
“那还不赶紧回去,”秦文昭有些发急,“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去给你拿。”
众人见秦文昭这般,都笑了起来,直说叶将军的未婚夫知道疼媳妇,是个好男人。
叶良玉回到帐中,脱下铠甲,赤霄拿剪子把袖子剪开,瞧了瞧,说:“将军这伤还好,撒上药粉包扎一下,估计三四日就合口了。”
“辽人的刀剑倒是锋利,”叶良玉说道,“看来他们这些日子也没少做准备,只不过咱们不理他们,拖来拖去,他们也倦怠了。”
承影打来热水,那巾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叶良玉胳膊上的伤口,这时,秦文昭闯了进来。
叶良玉的伤口不深,但是血流了不少,秦文昭见盆子里的水都染红了,眼睛都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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